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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思语经悦乐一番打扮,褪去粗衣俗布,满身绫罗绸缎,走上几步都觉得脑袋昏沉,看着悦乐一副惊艳的神情,她自信满满的往立式方铜镜前一站,顿时两眼朝上直翻,这……这也太俗气了吧?怎么会有人把所有最值钱最昂贵的东西,往她头上乱置乱戴,往她身上乱披乱包,霎时间,她被镜中的模样惊得失去了语言能力。悦乐十分得意的走向前来,往铜镜中凑出自己的脸道:“思思姑娘,如何呀?你可是咱不归楼中的花魁,重量级人物,我待你不薄吧?”钱思语颤唇道:“大姐待我自然不薄,只是,只是……”悦乐妩媚的暗眨秋波道:“只是什么?但说无妨。”钱思语轻咳一声,低声道:“正因大姐待我不薄,我方觉得,觉得太重了,太重了。”也许是紧张,她越发觉得脑袋昏沉得厉害,话音刚落,瘦弱的身体就朝一旁倒去。悦乐慌忙抱住钱思语道:“思思姑娘,思思姑娘你怎么了?什么太重了?哎,醒醒,你别晕啊,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只要你从今往后助我不归楼日进斗金,日后大姐给你的还不知道比这些贵重多少倍呢,思思姑娘。”她抱着怀里的人儿摇晃半天,确定钱思语是真晕了,暗暗笑道,这姑娘,我起初还怀疑她大户出身,不料空有此天生的贵族气质,我才露了个九牛一毛,都能把她给吓昏,哈哈。悦乐暗想中,失笑而微张的嘴渐渐的合上,两眼也慢慢的闭上,鼻间充斥着一股淡淡的幽香,香得令她有些飘飘然。她知道,这种天然的幽香发自怀中的身体,花魁,思思,她的脑中有些混乱,思绪乱飞一通,不到数秒又被她硬生生的拉了回来,对,她是花魁那也是我不归楼中的花魁,她叫思思那也是我不归楼里的姑娘,这不归楼中哪个姑娘不属于我悦乐?所以,她是我的。

悦乐抱起钱思语往床榻行去,边走边贴近钱思语的脖颈,深吸着那份令她瞬间骨头酥麻的幽香,就连把钱思语横放在床上,也舍不得抬离她的脑袋,红唇慢慢地、慢慢地凑近眼皮底下的白晳皮肤,在亲上的那一刻,涯风凶神恶煞的脸突然从她脑中弹出来,她急忙睁开双眼,退离几步,骂道:“该死的,敢威胁老娘,老娘也不是吃素的。”踱步,在床前不停的来回踱步,时不时扫一眼床上的钱思语,心里咒了无数遍该死的,该死的。美色当前,她决定豁出去了,再次倾身献吻时,床前的鞋案一个摇晃,她双脚失去重心,扑跌到钱思语身上,唇也狠狠的印上钱思语的额头,这股狠劲儿让悦乐的嘴唇又疼又麻,她挣扎了几下,不动了,方才唇上的热度……不是吧?这姑娘她发烧了,这这这,她这要是一病,不归楼刚得的花魁不就如昙花一现,不行,我可不是花重金寻一小开心的人。覆掌钱思语的额头,再次确认这种穿透皮肤的烫热,她急得在钱思语身上连爬带跌的爬下床来,扯出怀里的丝巾,就风风火火的往不归楼外赶去,压根儿忘了自己大可不必为了一初来乍到的姑娘,亲自进城去请名医替她问诊,随便打发一人代劳就行。

城北的回春堂里,一前一后进了两名女客,二人齐声道:“大夫,请随我走一趟吧,救人要紧。”这莫名其妙撞在一起的默契,令两人各自打量起对方。麦包包捏住鼻子,斜视悦乐一眼,继续望向柜台内配药的老者道:“大夫,请随我前去救人吧,她伤得太重了。”悦乐更是回了一记超强的斜视道:“大夫,您得跟我走,我府上那位都奄奄一息,昏迷不醒了,可比别人什么伤重的伤轻的,更加延误不得。”老者放下手里的药材,一时没了主意。麦包包见状,把身上的财物尽数掏出道:“大夫随我走,这些都归你,若是不够,等到了寒舍我还有很多。”悦乐盯着这些财物,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上,空空如也,她来时走得匆忙,更何况她那不归楼的名气,哪个男人不知晓,用得着带什么财帛、银两。她瞪着麦包包,又尴尬的回望老者,思索着对策,思索…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俺得承认,俺重色轻友,俺...就是...没舍得冷落俺家媳妇儿,之后...之后...她睡的时候,俺才来赶工...然后...然后...竟然都这点了.sorry~

☆、42混乱

悦乐扭挪着身姿朝麦包包靠近,麦包包捏着鼻子往后退道:“你,你想干嘛?请不起大夫想打人不成?”悦乐笑得那叫一脸妩媚,声音嗲得胜过黄莺轻啼,她往麦包包脸前挥舞着手里的小丝巾道:“哟,没想到这位姑娘出手如此大方,一下就抢占上风。可我的不归楼在城中还有些名气,今儿我请定王大夫了。”她回头对老者道:“王大夫,只要您现在随我到不归楼医我的姑娘,诊金不是问题,尽管开口,医好我不归楼的花魁,往后不归楼敬您为上宾,只要您赏脸,分文不收的侍候好您,您意下如何?”老者瞪大了双眼,抚须的手还略微发颤。麦包包急得前行一步道:“大夫,我能付的诊金也不少,您可一定要先医我伤重的朋友。”悦乐又一挥小丝巾道:“人命关天,伤重的朋友,伤重你刚才为何不抬进回春堂来医?你能跑这么一来一回,要死,你那什么朋友早就死了,省了医,可见这伤也重不到哪儿去嘛,再者说,我那不归楼里的花魁此时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的躺在那儿,你还浪费王大夫前去就诊的时间,啥都别说了,就这么定了。你还想怎么地?想怎么地?”

面对在眼前乱舞的丝巾和丝巾散发出的浓香,麦包包捏住鼻子退得远远的,转身一阵深呼吸。王大夫道:“悦姑娘所言极是,老朽随你前去便是。”他着手收拾了下,挎起诊箱就出了柜台。麦包包急了:“不归楼是什么地方?您就跟她去了?那我朋友怎么办?”她再一看悦乐得意的神情和王大夫的尴尬,又捏起了鼻子道:“熏死人了,先医你的人就先医你的人,我也去,等你的人一医完,我马上请大夫跟我走一趟。”悦乐瞬间变了脸,换上了凌厉的神色,道:“我不归楼是什么地方,岂是你姑娘家想入便入,想出想出的撒野处?让开。”她丝巾挥过,顺势大力推开麦包包,领着王大夫出了回春堂。麦包包跟在身后,高声叫道:“什么地方?是什么地方还不让姑娘家进的?难道你的不归楼堪比大内皇宫?”立即迎来数道路人惊讶的目光,她有点儿窘。一位好心的男子在与她擦肩而过时,轻声提醒道:“青楼。”麦包包追上悦乐道:“原来是青楼啊?我还当是什么地儿呢。你这一会儿不归楼一会儿青楼的,名称变着花样,能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啊,我偏去。”本来悦乐听着前半句,脸色越来越阴沉,等她听完后半句时,不禁抬起手来,丝巾掩鼻,饶有兴趣的望着麦包包,像看怪物般的盯住麦包包的眼睛问道:“你当真不知道我不归楼是什么地方?你更是不知道青楼是什么地方?”麦包包的窘态越发明显,她不减声势答道:“我不知道也并不代表你那些楼是多么了不得的地方,我偏去,你能怎么地?能怎么地?”

悦乐终究没忍住,仰颈高笑两声,挑衅道:“学我还是学得挺快的嘛,那我就带你去见识见识,别到了我的地盘拔腿就逃。”麦包包心里‘咯噔’一声,她暗自摸了摸随身携带的小桃木令,不再搭理悦乐,心想,不就是楼吗?有多能耐?难道比鬼门关还可怕?三人同行来到不归楼,麦包包稍稍定了定心,吓谁呢,我说嘛,就是幢楼。尾随悦乐二人进入楼中,楼内的豪华设施自是久居树屋的人不常见的,麦包包昂头望着房梁,二楼,两眼四处打量一番,眨了眨眼,眼到之处有姑娘,而且人数不少,一股怒意腾了上来,敢骗我,分明就怕我率先请走王大夫。她如此一想,更是跟紧了王大夫,生怕这位选择先医此楼中人的老大夫就这么从她眼前消失了,因为这楼实在太大了。悦乐登着木梯回头笑道:“哟,还没逃哇?我这楼如何?”麦包包冷哼一声,一脸不屑,继续跟紧王大夫行至钱思语的房外,跨入屋内。悦乐窃笑几声,世间怎会有如此愚拙的人?

王大夫号过脉,抚须道:“老朽开个方子,悦姑娘差人往回春堂里取药,回来给这位姑娘煎服数日便好。”悦乐一怔道:“那我这位姑奶奶她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啊?”麦包包一听‘姑奶奶’一词儿,不禁好奇得往床前凑了凑,怪不得她急,原来是她姑奶奶。看身形不至于像眼前这女人的姑奶奶吧?到底有多老呢?麦包包把视线移到钱思语的脸上,呆了,朱煞?扭头望悦乐,她姑奶奶?论年纪,呃……朱煞倒真是她姑奶奶。王大夫把写好的药方递给悦乐道:“寒侵入骨,无大碍,此药驱寒,悦姑娘记得嘱咐这位姑娘勿再受凉,饮食忌辛辣,服药数日后必定康复,老朽的诊金纹银二两,你看……”悦乐走到梳妆台边取了银两道:“有有有,等我们的花魁思思姑娘康复后,王大夫可要多多光顾咱这不归楼啊,回春堂内所言,一切作数。”王大夫接过银两,抚须笑道:“老朽不过是个行医人,况且年迈,只怕枉费了悦姑娘的好心,告辞。”

麦包包望着王大夫,顿时心生敬意,忙弯腰道:“王大夫,您随我到寒舍医我朋友吧。”王大夫笑而不语,微点了下头。麦包包回头望着蹙眉思索的悦乐,再一望床上的钱思语,迅速掏出小桃木令暗暗圈画之后朝房内甩了一手,悦乐回神,抱头下蹲道:“你干什么?暗器伤人?”麦包包哈哈大笑着和王大夫一同下了木梯,离开不归楼。悦乐许久之后才敢站起身来,战战兢兢的扫视屋内,确认自身的安全,这才一抖手中的药方,都说男人好色,这王大夫到底是是正人君子还是年老到自知不行了?竟拒我美意。还有方才那位愚拙的女子,临走还不忘朝我甩暗器……她把自己全身上下摸了个遍,连头顶的头发之间都抠拨了几回,没中招,又在屋里彻底搜寻一遍,没发现暗器。冷哼一声:“黄毛娃娃,敢吓老娘!”屋外行过一女,她赶紧轻咳了几声,装作若无其事道:“银絮,你到回春堂一趟,把这药给取回来,送往厨下让厨子尽快煎一碗送这儿来。”银絮应诺着来取药方,顺带往床上瞅了瞅,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

潘小溪在树屋中沉睡,并不知道麦包包带回一个人,此人还将她的手足关节摸捏了个遍。王大夫摇头道:“老朽不才,这位姑娘身负重伤,手足筋脉俱断,请恕老朽无能为力。”麦包包问道:“大夫可是此城中的名医啊,真的连您都没有办法医了吗?”王大夫叹息道:“无方可医,老朽告辞。”麦包包还想说些什么,她抿了抿嘴,摸出一块黄玉递给王大夫道:“那就劳烦大夫行此一趟了。”王大夫拒收道:“如何使得,不可不可。”麦包包硬塞过去道:“谢谢,大夫好走。”王大夫犹豫几秒,收起黄玉转身走人。麦包包抬手把食指放在嘴边咬了咬,难道真的要求师父用玄术来医半卷书么?如何才能让师父答应来医她呢?她伸手扯了扯潘小溪手足包好的棉纱条,还是背上七曲山吧,不管师父医不医,带去看了才知道,必须试一下。她扶起潘小溪的时候,潘小溪醒了过来:“包包?”麦包包道:“我带你去见我师父,我求她医治你。”

潘小溪道:“她不会医我的。”

麦包包想着刚离去不久的王大夫,接着想到悦乐的不归楼,还有楼中昏迷不醒的钱思语,抿嘴道:“有办法。我刚才进城替你去请大夫,你猜我见着谁了,我见到了……”她把声音一低:“还阳的朱煞。此前她和师父起过争执,师父必定不知她已还阳,咱们可以说你就是还阳的朱煞,但你还阳的身体身负重伤,请师父医治,她一定医你。”潘小溪听得有些犯糊涂,嘴里已问出:“为什么?”麦包包笑道:“因为她俩起争执的原因就是师父要让朱煞借你的身体还阳,而朱煞不愿意,最后吵翻了,朱煞气而离去,如今还阳的朱煞正昏迷在城内的不归楼中,咱们冒名而去,师父一定医你,等发现欺瞒时,你已经被医好了,还怕她什么?”潘小溪皱着眉头道:“有这事儿?”

“当然。”

“你当时在场?”

麦包包支支吾吾道:“我当时,当时我就躲在屋外偷听。”潘小溪看了麦包包几眼道:“你说我师父还阳?”

“亲眼所见。”

“不归楼是什么地方?”

“它也叫青楼,好像还是个有名气的地方。”

潘小溪惊呆了,青楼?师父在青楼?那她的阴间之行就是梦一场,根本不存在,可是师父怎么会在青楼那种地方呢?还昏迷。而麦包包的神态不像说谎,甚至她,她看起来好像连青楼都不懂。她动了动嘴唇道:“识字吗?”麦包包点头,潘小溪道:“笔墨拿来。”她知道有很多话她要连一块儿一口气说完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她一直怀疑说不了太多的话,是阴间之行,阎王爷送她回阳间时说过的‘冷面寡言’,可是包包又说师父还阳了,不对,包包也说师父和她师父起争执,为的是要占她的身体,那不就证明她曾死过?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很混乱呢,理也理不清。面对麦包包弄来的笔墨纸砚,想伸手,更浮躁,她忘了她仍然残废着,好,要医好自己,要找师父问清楚,她要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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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江上行舟

潘小溪咬着笔杆在纸上写画,麦包包丢了块棉布给潘小溪后,仔细辨认纸上的文字,抬头道:“原来青楼是这样的,可是半卷书,为什么我朝以前的青楼是指富贵人家的琼楼,我朝开始却变成烟花柳巷之地呢?为什么青楼女子多为卖艺不卖身,少数才卖身呢?”潘小溪把嘴里的毛笔甩到棉布上,顺便低头在棉布上抹了抹嘴角:“前者问你朝的男人,后者问卖身女去。”麦包包张嘴还想问什么,却只是笑了笑,潘小溪道:“找你师父医我,我要去青楼。”

不归楼里,悦乐喂钱思语服着碗里的药,取下钱思语额头的棉巾道:“你呀,可把我吓坏了,大夫说你受了点风寒,养几日就好。”钱思语转着眼珠把悦乐一阵瞧,想起钱夫人的死状,又立刻想到朱煞的鬼面,缩了缩肩膀,把眼一闭道:“多谢大姐。”悦乐扯好被子把钱思语包严实道:“好好养着,等你好了,还得到前堂跳舞呢。”钱思语轻点脑袋,悦乐心里高兴,拍拍被子起身准备离开,见房门外的银絮道:“你怎么还在这儿?”银絮施了一礼道:“回妈妈话,厨下还有思思姑娘的两服药,不知道是否还需去趟回春堂?”悦乐反带房门道:“也好,这银两拿去,多余的你就收着吧,你再去趟,我还巴望着思思她早点儿好了,早去早回啊。”她看着银絮的背影,两眼渐渐眯成一条线又猛的睁开,摇摇头,往楼角行去。

涯风被请入江州县衙,看着朝她伏拜的县官,一脚踩在太师椅上,昂头看着室内的天花板,手里玩着铜牌,慢条斯理道:“起来吧,知县大人,我此行只为寻人,奉的可是密喻,你若助我,等我回宫自当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县令点头称是,从地上爬起来怯声问道:“不知公公所寻是江州何许人氏?我自当鼎力相助。”涯风暗自好笑,公公就公公吧,鼻间冷冷一哼道:“我要知道她的府上在江州的哪里,还需要找你吗?她叫无缘,殒命于古城的不归楼,由江州的家属从古城县衙扶回灵柩,这事儿你可有耳闻?”县令沉思片刻道:“那可是今晨抵达的方府女子?”涯风把单脚放下,坐个端正道:“方府?既是大户又何以沦入青楼呢?”“这个……”县令走了几步,坐到涯风对面道:“本县有一霸叫陈梧,早年他看上了方府的千金,方老爷不依赶走了上门的媒婆,陈梧怀恨于心,百般刁难于方家,此后方府千金便失了踪,方老爷来报案说是陈梧夺其女之命……”涯风把手一举一摆道:“你不是新上任的县官么?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县令起身到桌案前翻出一本卷宗道:“此方府千金失踪一案于今晨结案啊。”涯风打开卷宗粗略看了一遍道:“方府家丁说撞见自家小姐与江州秀才许明光私会,上一任县官以此断定她的失踪和许明光有关,而不是与陈梧有牵连,那这个许明光人呢?”“今年夏季在山中遇洪流给淹死了。”县令如是作答。涯风想着放花灯之夜,无缘的愁容,她真的和这个许明光……?还是得知许明光死了,上吊自尽?这个蠢女人。卷宗在她手中一捏,冷脸一侧,挡在县令的面前,只见卷宗上插了三枚银针,她把卷宗往县令怀中一塞,推门追了出去。

县衙屋顶的黑影一闪,动作迅疾。涯风一看这身形,女刺客?嘴角一歪,一丝浅笑,提步连踏几处跃上屋顶,一阵追逐。女刺客逃到江边,在渔船与渔船之间跳跃,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涯风望着江岸的渔火,暗想道,她杀她的县官,我追什么?转身回找往江州县衙的路。一直趴在船舷边的女刺客这才跳上甲板,撩开芦帘,钻了进去,刚取下黑斗笠,船内的渔夫便伸手接了过来:“陌小姐回来了,可以开饭了。”舱角爬了两个孩子过来,齐声道:“陌姐姐开饭。”方陌道:“饿坏了吧。以后别等我,你们先吃。对了,方伯,今天就这些。”她从怀里掏出银袋,甲板处的芦帘忽然被掀开一角,一条白丝线直穿银袋而过,她就眼睁睁的看着银袋从自己手中被钓走了。涯风隔着芦帘道:“姑娘轻功不错,我有幸见识了,不知道姑娘这荷包它想让姑娘追多远呢。”方陌先一惊很快镇定下来道:“你的轻功也不差嘛,还以为你走了,居然能折回来还找到这儿。”她对方伯一使眼色,方伯直奔船头,长竹篙探入水中,用力一撑,篙抖船摇,涯风飞身上了舱顶,坐在竹篷上望天,任凭渔船打它的晃。时而抬手看看荷包的绣样,时而望望舱下有没有人出来。片刻功夫,渔船打着晃,挤出了渔船堆,划向江心。方陌从船头离舱,贴着竹篷另一头摸上舱顶,悄然贴近涯风时,脚像是勾到了什么,弹跳到涯风头顶上方挣脱之际,又见涯风移了移身体,举手间像是朝她发射暗器,急忙找寻落脚点来躲避,两次分心的方陌又勾上一根白丝线,面朝下往甲板跌去,她不甘心就此出糗,凌空回旋身体,双脚已被白丝线缠绕在一起,再次挣扎着骂道:“你这阴人!”涯风本就等着将偷袭的猎物一阵捆绑,一看跌向甲板人的脸不禁呆道:“你没死?无缘,怎么是你?”话音未落她飞扑而下,比方陌更早横倒上甲板,跌落的方陌摔上涯风的腹部,砸得她腹中的空气像被强行挤向两边,疼得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毫发未伤的方陌,竟丝毫无感激之情,迅速伸手抢回涯风手中的银袋,还不忘往涯风的腹部猛踏上两脚,又飞起一脚把涯风踢落江水之中。这才坐上甲板,优哉游哉的动手解起脚踝上的白丝线来。

方伯稳住渔船,顺水漂流,边走向甲板道:“陌小姐,那是条人命。”方陌一脸无所谓道:“她命该如此啊,谁让她坏了我好事儿,还抢我荷包,还……”救她就算了吧,其实也不是救,不就是跌一跤嘛,又跌不死人,再说了,也没见过她这么傻的人,先阴人,阴完又扑下来垫背,假惺惺。方伯望着江面叹道:“陌小姐,开饭了。”方陌仰脸一笑,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道:“对,可别把那两小子给饿坏了,开饭,方伯,以后真别等我,指不定我有时还不回来呢。”涯风突然从江中探出头来不说,她还扒拉着船舷狂吐几口江水,气喘吁吁道:“你别想扔下我,我也饿,你请我吃饭。”方陌抬脚就想往涯风脑袋上踹去:“你这阴人!”只听涯风又道:“你没死就好,我不管你想杀县官还是想杀皇帝,我只要你活着。”江风吹过,渔船四周静得只有涯风急促的呼吸声。方陌收回脚来,蹲在涯风面前,仔细打量了她的五官,好奇的问道:“我认识你吗?你是谁啊?”涯风费力的一抹脸上的水珠道:“我叫涯风,你说寒涯拘风必是心有烦忧……无缘,你不认得我了?”方陌秀鼻一耸,脸现惊诧神情道:“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名方陌!乖乖,敢情你是认错人啊,就凭你误认为本姑娘会说此类酸话,更该消失!”她忽然飞踹一脚,涯风再次掉落江中。

方伯摇头钻入船舱,搬出饭菜摆上方台。渔船一阵摇晃,涯风湿溚溚的从船头爬了上来,趴在船头狂喘。方陌把碗筷一放,恶狠狠的吼道:“你这阴人!阴魂不散!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涯风一拍船头的木板怒道:“你早问啊,我说了让你请我吃饭,我饿!你老踢我下水做什么?”方陌一窘,鬼使神差般的答道:“那……那你过来。”涯风怒意未消道:“你这蠢女人,喝水能饱我就不必不停的爬,所有力气都使光了。”方陌眼一垂,嘴里不依不饶道:“你活该,谁让你阴我,你活该喝水,你活该挨饿……咦?你凭什么跟着我?你又凭什么要让我吃你请饭?”她抬头一瞪,涯风顿时无言以对,果真是个蠢女人,她笑道:“怎么?你想反悔吗?我舍身替你垫了一下,你平白无故,三番两次的踢我下水,又请我过来,不请吃饭请什么,你说。”两个孩子小眼望着她俩的大眼,方伯打着圆场道:“不打不相识,请,请,家常便饭,能顶个短饥便好,来,大家吃饭,陌小姐,吃饭。”方陌分出一副碗筷给涯风时顺便一记白眼过去道:“莫名奇妙。”涯风也不客气,盯着她的脸,把碗往回一推道:“请装饭。”她刻意无视方陌的怒火,随意打量着船舱和那两个孩子,兴许真是认错人了,无缘被她强吻之际都不懂反抗,哪像这个,这个方陌,野蛮的刁丫头,有点儿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呃,今天滴交差~

☆、44不许离去

七曲山中,黑衣女子笑着对潘小溪施法:“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兜兜转转的你还不是要借用这个身体。”不待她使用出玄术,潘小溪胸前发出一片红光,不时,红光透出胸前的衣物,一块图案投影到黑衣女子的脸上,她惊道:“催命符,你怎么会有这东西?朱煞,你今日若敢取我性命,莫怪我不顾旧情。”她反掌间一道黄光甩出,潘小溪两眼一闭,两手平伸开去,黄光融入她胸前的图案,图案的红光线沿着周身蔓延,贯穿四肢筋脉,像是接骨的咔嚓声传来,潘小溪睁眼,旋身抓住黑衣女子的手腕一扭,往她身后一架,冷着脸道:“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小屋外走入两名青衣人对潘小溪行礼道:“书姑娘,我等奉阎君之命,特来通知你,速到不归楼缉魂。”“书姑娘?”黑衣女子侧脸看问。麦包包也是惊惶道:“半卷书,就是那个青楼啊,你缉魂?”屋内漫开一阵白烟,黑衣女子和麦包包同时昏迷倒地,两名青衣人移到潘小溪身侧,一左一右往她身体各拍一掌道:“奉命接通书姑娘的筋脉,不必惊慌,待我等离去后,书姑娘便可自控自如,我等于幽湖畔沁心亭接管新魂,此魂古城人氏,钱府尚书钱凛义之女,名唤钱思语,小字秋贞,生年卒日皆在此文中,书姑娘首次缉魂,我等愿姑娘马到功成。”贞儿,贞儿的魂,第一次任务就是缉贞儿的魂儿?潘小溪呆楞在原处,木然接过缉文在手,也不顾青衣人的离去,匆匆打开一看:砒霜中毒,死状为面目乌紫,七窍流血……她把缉文捏成一团,谁这么狠心要毒死她,贞儿怎么会在青楼?难道她就是包包看到的朱煞?我是阴差?对,阎王给我派任务就说明真死过,师父已在冥界受刑,我的任务就是好好保护贞儿,要我缉她的魂儿也只有我可以取她性命,除我之外,谁敢?我看谁敢!

怒气冲冲的潘小溪踩着幽冥剑,一路飞冲向不归楼,一路急得要气爆了。幽冥剑掠过行人的头顶,从不归楼正门飞窜而入,直插前堂的正壁,吓退了正在台上抚琴的含素和众舞女,堂内顿时一阵哄乱,潘小溪仔细辨认过视线范围内的众女子,拔下剑来倒背在后,一口气跑上木梯,抬头见梯顶一女子手捏丝巾,单手叉腰,另一手直指她的鼻子道:“你是何人,敢闹我不归楼,嫌活得太腻味了?”潘小溪伸手一推道:“让开,我找人。”悦乐顺势抓过她的手,侧身一避,把她扯上二楼。潘小溪一怔,会武功?一看自己既已上楼,何不赶紧找人,又扭头看楼道间狂奔,冲撞开一扇又一扇房门,悦乐跃上长廊,轻移几步,停落在潘小溪面前,迅速出招:“不教训教训你,你越发活得腻味,扰我客人。”潘小溪忍了忍,避开道:“我拜托,你让开,我找人,我救人。”悦乐不发一言的攻向潘小溪,潘小溪边抵挡边急道:“我找前两天昏迷不醒的姑娘,有人要用砒霜毒死她。”悦乐一个收招迅速拐向楼角的大屋,潘小溪稍喘了口气,跟着跑过去。就见悦乐飞掠过屏风,一脚踢翻了银絮手中的汤药,药碗跌入地上裂成两半,稍大的碎片中还有些中药汁在摇晃,悦乐怒喝道:“银絮,我不是吩咐你把药送来就离开吗?你喂思思喝了?”

银絮缩退一旁道:“妈妈息怒,我怕药凉了有减药性,所以,所以自作主张。”悦乐叹了口气道:“我还不懂你们的心思,这不归楼的花魁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想找个什么都会一些的姑娘家那就像大海捞针,你可别想什么歪点子,把那药喝了,那也是我的银子哪。”银絮犹豫着,蹲□去,潘小溪满脑子想着砒霜,急忙阻止道:“都撒成这样了还喝什么啊,这要是有毒,她岂不是会中毒?”银絮凄楚一笑拾起残碗,一饮而尽:“原来妈妈是担忧我对思思下毒,此药取自回春堂,何毒之有?”悦乐和潘小溪都怔了,钱思语趴出床沿大咳,潘小溪急忙跑过去扶住她道:“贞儿,你到底是怎么了?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钱思语撑起眼皮看着潘小溪傻笑道:“小溪,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给……咳咳,给你放过孔明灯,你是看到它,咳咳,才来找我的吗?”潘小溪一阵难过,轻抚她后背道:“你生病就别说话了,你看你……咳成这样。”钱思语继续兴奋的傻笑道:“小溪,我想,想喝水。”“嗯,等着。”潘小溪也回以微笑,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满满一大杯,慢腾腾的挪到床边,钱思语俯颈便一口气喝干,对着潘小溪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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