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白,仅是看着就使你心慌。那是无法道出生死的感觉,是你无法左右一切的结果,你只能无助彷徨,站在这里不知何去何从。
酒的味道还在腹中,而被他吞进去的,还有另一个男人的气息。即使只是发生在不久,对他来说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他没有做错,他想双双也不会责怪他。这是一场赌注,但其实根本不用下注,因为他知道对方会这样做。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叹了叹。顿了半晌,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白成一片的眼前,却有人声,一声接一声,相当嘈杂。不仅是一个人,或者两个,或者三个,聚成一团,说着什么。他不觉得一个地府会这样热闹,他不觉得他刚好就赶上阎王娶亲,他不觉得他的运气有这般好。
这些声音粗糙得很,说明他们居住在遥远的山村,经由黄泥洗礼,烈日照晒。他甚至能通过这些声音去了解持有声音的人,或男或女,皆是蜡黄的皮肤,穿着草鞋。
他的头忽然很痛,他忍不住弯下腰,他好似听见了一道声音,而那道声音极其像自己的: “刚才你说的,是什么山庄?”
“当然是孔雀山庄,全天下只有它最神秘。而且你看,按你说的,有人要抢着当神仙,而原庄主的儿子也不见了,这不是天大的事么?试问现下谁人不知?”
高立蓦地回过神,往四周望了望。一群人围着一个中年人,那个中年人口若悬河,惊堂木在手,照那精神,估计还能讲个三天三夜。他又看向跟前站着的妇人,她手里的菜蓝子里躺着一串又一串龙眼,新鲜得很,但有些爆壳了,其中一些,还在他手里。
他愕然地瞪着,似乎手里的不是龙眼,而是一颗人头。饶是见过多大的场面,也不如现在心惊。他的脚像被灌上了铅,他也知道夕阳西下,该回去了,可就是走不动。
而那妇人,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她的脸上有褶皱,似乎只要伸出手去拉一拉,就能拉出个什么来。高立定了定神,淡道:“你是谁?”
妇人瞧着他笑道:“做了一场梦,感觉如何?”
高立冷声道:“唐门。”
妇人摆着手道:“非也,不要因为一两句就断定在下的行踪,说不定我来自盐门呢?”
高立之所以说“唐门”并不是空穴来风。
唐门擅暗器,擅使毒,轻功也是一绝。而他并非无缘无故做了一场梦,也许这是发生过的,也许是即将要发生的。只因唐门中就有一种□□,叫“回光半世”。让你去接触将来的事,但你醒来后不一定就会向那条路走去,大部份走的,到了尽头均是死路。这不是神鬼玄事,而是在大半情况下,被唐门暗地里操控了生死,引你去死罢了。
只要有心,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高立追着妇人来到一条小巷,这里接近山道,巷口已荒芜,野草丛生。此人身形高挑,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肩宽体宽,大脚大鞋。他的脚印印上泥土,就是一个凹进去好几分的形状,足见对方并不是女人,而是一个男人。
“七月十五”与唐门毫无瓜葛,他们身为杀手,接受命令完成任务,不曾暴露过相貌和面容,不做好周密的计划绝不出手,想当然尔,这个人找他,并不是为了“七月十五。”而如若按照梦境所示,那么只有一点,这个人跟两个人有关,一个是麻锋,一个是秋凤梧。
麻锋,想是不可能。他没有朋友,他没有人缘,高傲的他更不可能找唐门来帮手。退一万步来说,他求着去帮,唐门也不会正眼看他。一个组织,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杀手的仇恨去除掉另一个杀手。
妇人看着他眼下已百转千回,不禁道:“你还是认定我是唐门的人,为什么?”
高立道:“你是。”
妇人笑道:“我不是。”
高立道:“那你就是唐门的叛徒。”
妇人不说话了。她的指尖在额前摸索,慢慢拉开了上面的缝隙。瞬间,贴着脸的皮肤忽然脱离,像一张失了水份的软绵,整个皱成一块,缩在其手中。而□□后面的这张脸,生了一双桃花眼,眉目分明,白衣黑发,一副书生气息。
他将□□塞进怀里,又掏出一件事物。那是一根发簪,银色流光的面上,只镶着一颗琉璃珠,看着简单,却让人眼前一亮。那银色和高立的武器颜色是一模一样的,他最清楚,因为正是当时高立买下赠予双双的簪子!
他面上一冷,道:“你拿她怎么样了?”
此人摇了摇发簪,道:“她好着呢,但她是要跟我走的。”
高立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我想你不会的。”他不再和这人说话,却也慌不择路。他曾跟双双说过,不想在路上看见她,只因他要双双好好活着,若他死了,她也要好好活着。而现在,他还没死,双双更不能死。
他青墨色的袖摆扫在巷壁上,被大风一卷,就生了寒意。他一路没停,跑到家门前,这才顿住脚步,缓缓步过去。他深深呼吸着,双拳紧握,一边走一边引颈张望。门开着,屋内一切安好,唯独屋里的人不见了。
而再回头,哪里还有什么人!
高立扔下锄头,浑身冰凉。唐门和双双,他完全没想过两者会有关系。而今,纵他再跑回小巷,也再找不着那人。这山村偏僻得很,是什么人要动这么大周折跑这么远的路掳走一个不问世事的女子?他在想,可想不通。
唯有走。
他随便收拾了包袱,这就拿起了靠在墙边的两把枪。上面的红缨已染上了尘,也许它在不久前饮过血,但那是梦里的事,至少现在,麻锋想找也找不着他们了。因为这里将人去屋空。
他闭了闭眼,心中忐忑不安。
他想起了当时觉得不对的地方,他问秋凤梧内斗的事,而秋凤梧告诉他,那是一年前的事。秋凤梧用一年的时间在平孔雀山庄的内斗,那是不是说明,现在的秋凤梧,也不知所踪?他的这个认知,刚好与那人说的一致,而连那说书人,也是这么讲的。
那他首要做的,岂不成了两件?双双和秋凤梧?
高立只觉有一股撕扯般的痛感使他头晕目眩,他晃了晃脑袋,踏出了这个生活了半年有余的村庄。
☆、第二十七章 涸辙之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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