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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月光惨淡,但已足够他看清四周的一切。侍卫都已死了,几匹马没有跑远,只信步游缰。马车已经全然倒塌,不辨原形,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心里突然有些惊惧,难道说目标已经金蝉脱壳了。快步走过去,掀起破烂的车棚,其中赫然一人,只是撞击过後受伤不能动弹而已。他抓住这人的头发,把这人从马车残骸里扯出来,拖到月光下,细看其面容,那满是皱纹的脸确是目标无疑。他伸手细摸对方脸上,并未易容,总算放了心。

这时,这老人从喉咙里崩出几句话来,声嘶力竭:“你是谁?是不是颍王那个狗贼的手下?”

他知道老人的名字,但那只是个代号而已,老人到底是什麽样人,与颍王有什麽纠葛,他隐约知道,但到底还是与他无关。而自己到底是谁呢?与“狗贼”颍王究竟有什麽关联?他头脑中一时茫然。

他是“久”,同伴口中的“久”,而“久”其实并非“久”,只是个代号而已,他在同伴中排行第九,又是九月入的王府,是以同伴後来叫他“久”。但“久”又是何许人呢?不知从何处来,亦不知会往何处“死”。

他说:“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对於你这个将死之人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原本就很少说话,突兀地讲出这些话来,陌生得不像自己的声音。

老人却激动起来,大吼:“怎麽不重要?死在颖王这样的狗贼手里,死在你这样的肖小手里,断送了我们治国平天下的大志,怎麽不重要?”

他心底里略略骚动,但手上一点都没有抖,剑柄一送,直入老人的心口。老人很快断气,死得几乎没有痛苦,亦不知是幸或不幸。血在狂喷,在惨淡月光下是一种模糊不清的晦暗颜色。他未见得爱见血色,但血腥味一时刺激了他,使他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他想,自己今天晚上大概很难睡著了。

☆、依稀见南山03

久在老人的衣服上拭净了剑上的血迹,还剑入鞘。荒郊野地里,连现场也不必清理了。他的佩剑就是最最寻常,最没特点的剑,剑刃不宽不窄不厚不薄;他的剑招也是不露锋芒,只求致敌死地,没有半分花梢。旁人从这现场是看不出什麽有用的线索的,不必过分担心。现在要处理的,只有自己身上这套夜行衣而已。

他追上一匹马,在鞍袋里掏了掏,果然有随身的便服。他换了衣服,把夜行衣塞进鞍袋,翻身上马,提缰前行。距此十多里外是昀州城,徐徐行去,大概正可赶上开城门的时辰。

这次的任务说来繁琐,结束得却很轻松顺利。久骑在马上不禁又开始琢磨。据说他的功夫是出类拔萃的,所以在一众杀手当中是相当受重用的。但他又时常怀疑这一点。他的功夫并不是总管教的,而是颍王宁钊亲传。宁钊自幼习武,但毕竟是天潢贵胄,与刀头上舔血的杀手侍卫全然不同,而自己又由他传授,其中不知又打了多少折扣。尽管执行任务的时候从没出过娄子,但自己接到的任务真的跟旁人是完全一样的吗,还是总把容易做的派给自己呢?可话说回来,除了执行任务,自己在平日里跟外人动手并没吃过大亏,往往占尽上风,这总不能说是外人个个故意让著自己,再者,宁钊对自己的情分到底是实有其事,还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呢?

这夜月色不明,但夜风却凉,他的头脑似乎被吹得比以往冷静些,受情绪的左右就少些。他的手指缓缓摩挲著粗糙的马缰,渐渐确信,这就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对於久来说,宁钊是开天辟地一般的独一无二的存在,他的一切都是宁钊给予的。而他对於宁钊来说能算什麽呢?他甚至不可能把这个问题对著宁钊提出来,多半只能受些奚落嘲笑。长久以来隐匿於他心中的百转千回的苦涩情意,若端到宁钊面前,只是笑料而已。说到笑料,久又不自禁地想起,宁钊实在很爱笑,并没有多需要笑料,他总是在冷笑嘲笑讽笑嗤笑,就仿佛天下一切在他眼中都一钱不值。不光是笑,宁钊的一切在久看来都那麽特别,充满了魅力。

久还能记得那一年的九月,人贩子把自己和一些其他的年纪相仿的孩子带到了颍王府里──奇怪的是,在那之前的记忆全都模糊不堪了──当时,总管起先是一个一个打量孩子的身量体格,到了久这里,却紧盯著久的脸,自言自语地说:“这孩子生得实在齐整,留著给小世子做个伴倒合适。”就这样,久跟著其他一些孩子一起进了王府,可其实又并不在一起。其他的孩子後来要麽成了杀手,要麽派了杂役,只有久被送到颍王宁钊身边。後来久才知道,当时候小世子还是个不足周岁的小婴儿,哪里需要玩伴,自己就是挑出来伺候宁钊的。

☆、依稀见南山04

那时久还不满六岁,宁钊也才二十出头,刚到封地不久,王府也基本是新葺的。历经颠沛之苦,年幼的久对家族不幸的悲痛都淡了,只渴望能过一点平静一些的生活。对於出身世家的久而言,王府也是显得处处美轮美奂的。在这华丽的背景之中,宁钊更是奇峰突起的如神一般的存在。宁钊本就生得俊逸不凡,又带著皇族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在人贩子手中吃尽了苦头的久一见到他,就生出一股自惭形秽之感。

宁钊看到久,也是莞尔一笑,说:“管家是想跟我逗趣呢,竟然找了这麽小的一个孩子过来。”

那笑容灿烂如日月,久看得呆了,连答话也不会,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失魂落魄。

当时王妃新丧,宁钊身边珠环翠绕,几个也不知是侍女还是妾室的女子过来,推著久,说:“傻孩子,头次见了主子也不知道下跪。”

久从不知见人还要下跪,迷迷瞪瞪的,被人一推也就直挺挺的跪下了,还是讷讷的,一个字也说不出。

一个女子说:“这孩子真是太小了,傻乎乎的,不如让管家带去调教调教再来。”

宁钊却摸著下巴说:“他一个小孩子,你倒跟他捻起醋来了?管家精得跟只狐狸似的,想必也是觉得这孩子的出身不一般。”慢慢问久,多大了,是哪里人,父母姓什麽。

久懵然不知,垂头不语。

宁钊挑眉又问:“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久点头,说:“主子就是奴才的主子。”

这话不伦不类,宁钊却拍著手说:“很好,很好,你这副嗓音很好,想来就算将来大了也会很动听。以後就留在这内院吧。”

从此久就在宁钊所住的主屋边的小耳房里住了下来。

最开始的那一两年,久过得极其舒坦。内院里面本来全是女眷,来了一个久,因年纪小,也无人避他,只是也如一众女子一般被禁在院里,足不出户,即便女子们逢年过节出门听戏上香,久仍是独自留在院中。除了这一点苦闷之外,再无愁虑。年轻些的女孩子不论玩什麽都带著他,有好吃好穿的也不落下他,只是平日里闲得无聊了总爱捉弄他,不过也不过火,眼看著他急了,又会过来好好哄好他。宁钊回来时不外乎玩乐,虽不避久,但久毕竟年幼一知半解。宁钊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叫久一起练字读书,出些难题考他或者耐著性子教他。

从前在家时,久被管教得过於严格,小小年纪就要读书识字,现下反倒觉得,在王府里的生活比之前还要快活得多了。说是伺候主人的奴才,可从来没有人派过任何活计给久,初时久奇怪自己究竟是到宁钊身边来做什麽的,後来连这点奇怪也都忘在脑後了。久想,也许是因为自己还小、做不了事,所以才暂时不用做事,等到大了,自然会有人来给自己派活计的,在那之前,也不必操心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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