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眼神一黯,低下头,目光在地面扫视一圈,锁定在一块边缘锋利的石片上。
陈安槐不及反应,慕容已迅速捡起石片,毫不犹豫地猛力朝自己手腕划去。
刺痛。他嘶声。石片掉落在地。手腕处血痕乍现,顷刻便蜿蜒成一条烈艳的蛇,急急爬上他的衣角,再染进泥土里。
陈安槐怔忪一瞬,回过神,也顾不上什么爱不爱恨不恨,抢步上前,一把拉过他的手臂。
“你个疯子!疯子!”陈安槐吼了两嗓,抬眼,对方双目深深,如清湛海域,里面明明白白写着的东西,一时竟让他哑了嗓子,再吼不出口。
低下头去,撕下衣角绑死伤口上端,手指用力压住血脉。
慕容觉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好像再没主动靠自己这么近过。
脸还是那张脸,英俊的,潇洒的,刀裁似的眉,星辰般的眼,挺直鼻梁,柔软嘴唇,怎么看都看不腻,疏疏朗朗的,像俯瞰着红尘凡世的月亮。
我明明小心翼翼地捧满一捧你的光辉了,安槐,何以想要细致收藏,合上手掌,它却再也找不见了呢?
“我说过了吧,”慕容咽下苦涩,道,“你该信我。我从来便没有骗过你。我骗天底下任何人,可从来没骗过你。”
陈安槐只顾着替他止血,却怎么也止不住似的,细深的伤口不断涌出新鲜液体,很快染满他两手。
“我时常后悔,安槐,昭元二十五年开始我总抽不出空来同你相处。我当时真是忙啊,报仇什么的,防范之类……总想着等事情结束了,再同你讲也不迟,拖着拖着……你爱上别人……我却不知道……”他顿了顿,像是喘了口气,“我看杜渊,觉得他究竟有什么好?好像是比我心机浅一点,想法单纯些,简单些……可是安槐,我从前不也是那样么?我难道不想那样么?如果那样招你欢喜……可是安槐,没人护着我,我继续傻下去要死人的……所以,安槐,你为什么没去护着我?”
一句一句安槐安槐地叫着,一声比一声缠绵,一声比一声绝望。
“该死!该死!”陈安槐狂乱地低吼着,急匆匆地丢开他,狂奔进屋里,乒里乓啷一阵,手中拿着几只药瓶又跑回来,一股脑儿将药粉倒在他手腕上。
“好疼。”慕容嘶声,嘴唇脸颊均苍白一片,头也有些发晕。他捶了捶脑袋,试图保持清醒。
“真难得我们没有吵架,能安静说会儿话。”慕容狠狠掐一把腿侧,“我记得昭元十九年你带我溜出宫去丰玉湖玩,那年夏天荷花开得那么好,荷叶高出水那么多……我坐在小船上几乎看不清你。明明你在前面撑舟,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你晓不晓得我当时多慌?喊了你好多声……后来你突然从水里钻出来,手里举着一截藕,冲我笑得那么开心,你还记不记得?”
慕容抖着冰凉的一只手,捧起陈安槐的脸,眼角不自主地耷拉下来,伤戚是沉船后静静的水面,千帆游过,底下残骸默默执着,渐渐上了水锈,渐渐腐烂软化,轻轻一点,摧枯拉朽,散成一堆白色粉末。
他把脸凑上去,鼻尖堪堪相触,停下来,哽咽着,又问一遍:“你还记不记得?”
“闭嘴,慕容意之!”陈安槐嘶哑着嗓子,困兽似的,“我求你给我闭嘴!”
慕容拼命摇头:“昭元二十二年,我骑马跌伤了腿,我掉了几滴眼泪,你就赶紧哄我,你记不记得?”
“二十三年,我生辰的时候你送了一副画,上面画着我,你记不记得?”
“二十四年,皇祖母仙逝前你跟她保证说会一直照顾我,你记不记得?”
“二十五年,我母妃不在了,你怕我伤心,守着我三天三夜,你记不记得?”
慕容一口气说完,喘息着吻上陈安槐的嘴唇:
“你也喜欢过我的……你记不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背后靠着的门忽然被人推了推,许是遇到阻力,那人在外面疑惑地“咦”了一声。
陈安槐被这随便一个语气词惊得如兜头泼一盆冰水。
立刻向一边错开脸,就要站起。
慕容的吻在他唇上只停留了片刻,便无力地擦过嘴角,落在他颈侧。
慕容如垂死挣扎的幼兽,抓住他不愿放开,拂在颈边的呼吸觉不出温度,话音却是炽烈的:“别走!”
那门又被推了一回,杜渊在外叫了两声:“安槐,安槐?”
陈安槐还是站了起来。
慕容的头耷拉着,受伤的手垂在腿侧,好在似乎已慢慢止住流血。
从陈安槐的角度,只需一瞟,便能瞧见他散开的发间显眼的一根根白色。
不十分多,却也算不得少。
陈安槐突然想起,慕容实际比自己还小上两岁。却不知什么原因,这一点他近来时常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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