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两人都看向重枫,一时之间,这斗室中安静得有些尴尬。重枫只是顿了顿,突地一笑,挥了挥手手道:“干嘛不继续说下去?放心就是,我的来历,我比谁都更加清楚。”她顿了顿,咧开了笑容,说道:“没有关系,我早就知道了,我父亲,也早就知道了。”她说着,将头别开去,不看两人。
“你就是你。”
当那话传入耳中时,重枫身子微微一僵,她悄悄的用眼角余光去看那女子。只见她依然端坐在座椅上,将背立得笔直,虽然她并没有看她,但重枫却觉得自己的心依然柔软得不可思议,虽然仿佛只要对方一个眼光看过来,她就要流泪一般,却又不可思议的感觉到了其中的勇敢,而这勇气,正是那句细若蚊语的话注入的。
她顿了顿,收拾了心绪,这才看向沐清封,用最镇定无波的声音说道:“我没事,放心吧。”
沐清封抿唇,似乎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方又继续说下去。
这个假的天命之人,从筹划到最后的实施,到底花了多少年的时间,到现在,大概也就宗主才能知晓了。为了此人,星见花费数年,做了一个很大的局,这局里包括了星见,也包括了太学院,甚至还有皇家。
谢氏一族自古就是太学的一支暗桩,李晏得势后,便将这一支嵌入了皇家血脉之中。天长日久后,谢氏的血脉几乎扩大到了几乎所有的世家之中。而谢家的嫡子长女女,与先帝结亲,生了一儿一女,次女与手掌军权的易家结亲后,更是奠定了其中的位置。
可也许是天意弄人,谁能想到呢?身为贪狼的母亲竟生了身为帝星的女儿,而那个原该是一世无忧的孩子,却错生成了七杀。七杀是戾气入命的星星,天生就带了杀气,在星命运转前,都浑浑噩噩,是再好不过的“容器”。真正的七杀究竟因何而亡,已不可知。但惊惶失措的易家家主,却找到了星见,这却是事实。或者说,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实。正如谢家是太学安下的暗桩,而易家也是星见安下的一个暗桩。无论易家家主是否愿意拿自己的孩子作为赌注,他在命运这条支流上,本就已经无路可走,只能随波而逝。
真正的七杀死去,内里换了一个魂灵。易家以天伦五年为限,按星见所期望的那般,引来帝王猜疑,引出太学注目。太学院是不会允许一个挂着星命的人去祸乱他们认为的太平盛世,于是,太学授意谢家,终于让帝王下定了决心。
后来的事情……不过是狡兔死,走狗烹的戏码了。
沐清封说完,长吁了口气,她拿起身边的茶盏一饮而尽。房间中的安静沉闷甚至比之前更甚。重枫是局中人,她回忆往昔,很多事情,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若不是因为沐清封正正是在星见与太学中都是极其重要的人物,前后推导呼应,只怕也不知其中,竟然隐藏了如此多的隐秘。
可是这些事,对于重枫而言,并没有什么切身关系,就算她因此而感怀身世,对那个可悲的男人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怀,她自己或许会憎恶或许会同情,却能很快的扭转回来。
“那么……我曾经的遇刺也是……”反倒是一旁的秋静庭迟疑着开口。
沐清封闻言将背挺直,放下茶盏,端坐着答道:“其中因由我虽不知,但想来,也是因为宗主见七杀的走向正常,而殿下当初却并没有表现出争权之心,才做了个李代桃僵的决心。”
秋静庭闻言,冷笑数声,道了句:“当真是好大的决心。”便冷言不语。
话到如今,几人只要脑筋一转,便能明白,为何这样的举动又陡然间偃旗息鼓。那定然是重枫这个“七杀”的表现,不尽如人意,甚至对方有放弃她的念头,这才重新拱卫帝星,不期望帝星受到丝毫伤害。于是,也才有了前一晚的刺探,为何沐清封去寻秋静庭,为的就是个以防万一的保证。
重枫想到此处,将眼一眯,又想起了一事,问道:“那为何那个老头子抢了沉香的身体,却疯疯癫癫的?”
沐清封听到沉香的名字,叹息一声,道:“人活到那般大,总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记忆,强夺之下,无论思维或是记忆都会发生混乱吧”她说着,看了重枫一眼,这才又道“否则的话,也不会在七杀一出生就设下局。”
言下之意,重枫现在能成长成为一个乐观向上的好青年,也是纯粹因为她占据了一张白纸。重枫拉了拉自己的发丝,犹豫片刻,终于问出了第二个问题:“那……那有办法可以让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和内里的……”她想了片刻,从嘴里蹦出了一个名词“灵魂,分开么?”
沐清封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说道:“这便不清楚了。只是这样的术法,只怕也并非一人能完成的。而宗主他现在记忆混乱,连你的来历都不记得,唯有星命一事是他执念,只怕……”
她说到此处,又是一声叹息,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重枫想起她此前对沉香起的杀意,想来也是因为沐清封感到此事无望,不如让沉香就此安息更好,才做那样的打算的吧。她这么思索着,对面前这个女子起了怜悯之心,劝道:“或许,或许也有什么法子也说不定。”
“现下宗主已经逃走,只怕我们再也找不到他了。就算有什么法子……”沐清封难得显出了失落绝望的情绪,她强打起精神,眼光却对向了秋静庭:“殿下,前因后果你既然都已知晓,那么,也便该告诉我们,你的决定了。”
秋静庭轻轻的笑了一声,眼光从沐清封的脸上移向重枫的脸上,她的眼神在重枫脸上转了一个圈,端起茶盏,慢悠悠的吹了口气,盈盈笑道:“哥哥的决定,便是我的决定。”
“是么?”沐清封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她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她站起身,又看了眼重枫,似乎在问她是否要一起走。重枫犹豫片刻,这才点点头,和沐清封一起朝秋静庭行礼告退。
自始至终,秋静庭连眼也没有抬过。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文更文!!!
☆、第二十一章
小心的从偏门出了公主府,就踏上了早就等候许久的马车,车色漆成黑色,既无家纹,也无装饰,竹帘后挂上了棉麻,挡住来自外面的寒气,显得低调而平常。重枫感受到车子轻微的摇晃着,跟着马车辘辘转动声,以及马蹄哒哒的声响混杂在一起,似乎就成为了她生命里一种熟悉的响动,顺着这来回的晃悠,将很久很久以前那些生活的痕迹,渐渐的磨灭。
重枫将自己的头枕在双臂间,看着闭目养神的沐清封,细细的思考了许久,方才道:“你说到了许多人,却还有一人没有说到。”
沐清封闻言,张开了眼睛,对上重枫。她的面上显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但说话的声音依然是平淡安顺的:“我原以为你要问我……”她顿了顿,恍然道:“难怪你要随我走。”她说着,声音就渐渐低沉了下来,最后只化作一声呢喃“我还以为……”
重枫轻轻的笑了起来,她自然是知道沐清封要以为什么的。是问沐清封是否早就跟秋静庭暗地里商量好了,却不与她说明,还是问她是否早就知道她的身世秘密。但她现在却不在意这些琐事了,无论秋静庭是否瞒着她,单单凭着她能孤身一人挡在她身前,重枫便觉得自己结果如何,都不是那么重要的了。所以看到沐清封惊讶的样子后,重枫心情愉悦的微笑,道:“怎的那样吃惊?便一点也不似沐先生了。”
沐清封低头看了重枫一眼,叹息道:“什么叫做一点不似我,究竟我在你眼里,是怎样的人呢?”她不待重枫回答,又极快的转过了话题,回答着重枫前一个问题:“我不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东西和行动的动力。但惟独那个人,我却猜不到。”
重枫闻言,直起身子,撩开了幕帘,看着遥远北方的建筑皱起眉头:“她已经在这个世界的顶点了,还有什么是她想要做到的呢?”
沐清封顺着重枫的动作,和她一起眺望那个极高的点,却没有回答。
这大概是个永远的迷,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有资格质问那个女人的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岑婉商双手笼在袖中,她的唇边挂着一抹闲适淡雅的笑意。虽是天寒,御花园中的寒梅却开得正盛,连园中也弥漫着一股淡淡清香味道。这样的味道传遍宫内,甚至是那位九五至尊也被惊动,趁着天好性高,便出来一赏梅香。
“这花开的正好,可惜太过寂寞。”谢君撷持花枝款款而至,摘下一朵花在指尖来回一转,最终便趁着花色正好时,插在了岑婉商的鬓边。她细细的打量了下,这才点头笑道:“好花美人,这才是相得益彰。”
岑婉商轻轻的笑,她的身子在这寒霜天中显得过于单薄,像一根青色的修竹,总是带着脆弱的坚韧感。她伸手轻轻的碰了碰那朵寒梅,花骨娇嫩,经不起摧折,于是急忙将手放下,低下头,轻声道:“谢陛下赏赐。婉商可配不上这寒梅冷傲清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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