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我僵在半空的双手被一双纤细的手握住送进怀里,我的身体随着那双手也一同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我没有抬头,看不到那人的脸,却被那人熟悉的体香触碰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江世成在林家别墅的一席话,让在场的三个女人深受打击,我、夏晴,以及高桥惠子。然而致命的还不是他的空口无凭的一顿类似报复的故事,那天,他是有备而来的。
江世成话音刚落,高桥惠子再也压不下火气,直冲到他身上扭打起来。她是什么人,高桥家的大小姐,怎么能允许别人这么污蔑自己如神的父亲?瞧瞧这个阴狠的男人都说了什么?!迷药?迷奸?什么“山口野司”,那人绝不是她的父亲!
高桥惠子拎起江世成的衣领,但看在是在林熙家里,也就没有继续动粗,只是瞥了一眼他肩膀上的伤,不屑地嗤笑道:“哼,丧家之犬,还大言不惭地乱咬人~鬼才信你!”
然而夏晴是知道山口野司这个人的,那是当年死死纠缠顾泊汐的日本男人,她怎么会忘记?所以,她的反应比高桥,要稍稍镇定些,不过脸上渐渐退去的血色,说明了她境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深深地呼吸着,努力平定着那个“故事”带来的刺激,推开已经石化了的江沐雨,拉走暴怒的高桥,一只手搭在江世成的肩膀上,这一用力,只把他的肩膀按得一沉,然后是轻缓的但夹杂着愠怒的语气,慢慢开口:“世成……别……拿你阿姨,开……玩笑……”说着,只见江世成忽然闷哼一声,面部因为受疼而不自然地抽搐起来;夏晴怎么也不会相信,那一晚,她的泊汐会……被,玷污!
高桥是因为对生父的极度崇拜,认为江世成根本就是在做戏;夏晴,是打心底不相信,或者说,是不敢相信,所以,她们能够在第一时间还回神。而我呢……
当时,真是一团糟,江世成的“故事”,很奏效。因为,只有我,像是被抽离了三魂七魄一样地杵在那里,任由林熙怎么唤都唤不回。因为我知道,他刚刚说的,就是那个我追逐了很久的——真相。
终于明白,为什么肖年和景西看着我的眼神那么反常,肖年说,“你要坚持住,不论是这个怪病还是……还是别的。”他所说的这个“别的”是什么?当时我没有问,而现在,我明白了,是这个五雷轰顶的真相。那个经理,就是当年给顾泊汐递上红酒和酒杯的服务生,而所谓的山口野司……正是那个把我从孤儿院带走抚养我长大教我生存的……师父!!!“呵呵……呵呵……”难怪,孙扬一直阻止我查找身世,难怪……他会说不想我也失望!难怪……那个男人这么在乎我这张脸!原来,他们早就知道!知道:我,不过是一场犯罪遗留下来的孽种!
可事情还没完。就在我独自沉浸在无比混乱的情绪中时,已经濒临崩溃的我,忽地听见夏晴的一声穿心的嘶吼:
“不要不要不要——!!!”回过神时,就看见跌坐在地上一脸难以置信的高桥,和已经晕倒在林穆峰怀里的夏晴。我呆呆地看着同样是目瞪口呆的其他人,和已经面目狰狞的江世成……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向他们看的方向看去——
是一个男人赤裸的背影,画面隐晦而昏暗,是偷拍的,然而当我看到模糊的画面里那张和我九分像的面孔的时候——胸口忽然间传来一阵钝痛,痛得我额上青筋暴突,瞳孔一瞬间紧缩;我捂住嘴跪在地上,单手撑着地,“咳咳咳!咳咳咳!呃——”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一股腥甜从喉咙里涌出,溢出指缝,一滴一滴地滴在白色的地板上,黑色的粘稠的血粘连在手指和地面之间。
我听见有人在笑,那笑声暴戾而兴奋,夹杂着复仇的快感。
林熙从夏晴那奔到我身边,可那时的我,已经成了一只崩溃的困兽,一个满身创伤无所适从的游魂,意识停留在屏幕上刺眼的画面上,已经不醒人事了。于是,失控的我,凭着本能推开了林熙,夺门而出。
再次回到人间,就是经历了那一场真实的梦境之后的事情了。醒来,我发现我竟然是躺在思过室里的,漆黑的屋子里分不清白昼,虽然林熙在这里点了灯。又是这里……
现在,我躺在林熙怀里,噩梦的情绪还没有完全缓和,呼吸仍然起伏不定。林熙帮我一点一点地擦去额头上的冷汗,手,一遍一遍地抚着我的后背。她就这样安静地抱着我,什么都不问,因为不需要问。我的痛,我的纠结,我的绝望,她都懂。
终于,我慢慢从她怀里离开,稍稍喘息,动了动嘴,发现唇干裂的厉害,林熙赶忙起身为我拿来一瓶矿泉水,送到我嘴边,嘱咐我慢慢地喝。喝过水,就觉得砂纸一样的喉咙针扎般的痛,我想开口说话,声音却沙哑得不像我。林熙抚摸着我的喉咙,示意我不要再讲话,一板一眼地替我按摩起来。于是,我也不再动弹,对着林熙眨了眨眼睛,扬起一抹有点脱力的笑,就继续窝在她怀里舒服地闭目养神。表面上恢复安详的我,心里却是再也平静不了了。
“你知道哪里有可以洗澡的地方么?你身上湿透了,我帮你擦擦身子,不要生病才好。”林熙掀开我的衣角,手伸进去摸着我粘腻的身子说道。这里是孤儿院,只有供孩子们洗澡的公共浴室,外人用的话,得找院长批准。我不想让院长阿姨知道这些事,虽然,我这么闯进了思过室,她很难不知道。“熙儿……”我尽量用着气音,“回家吧,我……不想呆在这里。”我下意识地环视这间被我光顾了无数次的“小黑屋子”,烦躁地摇头。儿时在这里的往事一点点袭来,翻涌着我的记忆,只会加深痛苦。林熙见我烦躁,手指轻弹,平复了我扭成纽的眉毛,两只手温柔地捧过我的头,拇指按在我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揉。她身上干净清爽的体香与这里阴暗潮湿的环境形成鲜明的对比,床头边搁置的小灯,微黄的光线洒在她浅色的外套上,好似在她身上镀了一层光晕,我被她捧着,细心地爱护着,就犹如身在黑暗中的一块安全岛上,隔绝了黑暗也远离了绝望。林熙的动作轻柔而体贴,使我想起梦中,顾泊汐也是这样宠溺地摩挲着我;她最后,说的那句话,也逐渐清晰起来:
“告诉她,我爱她。”正是因为她爱她,所以她才决不允许自己用这受辱的身体继续爱。在爱情中,她是完美主义者,完美到顽固,当她知道自己已经残缺的时候,她不允许自己侮辱了她们的爱……无怪乎,连江沐雨都说她傻。
到家,林熙把我扶到沙发里坐下,拿来了驼绒毯盖在我身上,调开了CD放着舒缓的音乐,正好放到了结尾,歌曲转换,音乐声起,熟悉的前奏飘然而至——《新不了情》。我向CD的方向怔怔地望着,失了神。正要去浴室烧水的林熙听到前奏,身子也随之一震,随即,她快步走回来,换了另一首。她又走到我面前,蹲下,执起我的手,抬头,疼惜地望着我,我从刚刚一瞬间的离魂中回来,接触到她心疼的目光时,心中一痛,“熙儿,如果,那天我被他们……”还未说完,林熙激动地打断了我:“没有如果!”她的手更加用力地握紧,眼底,尽是强忍的泪水。盖在身上的绒毯被一把掀开,我冲进林熙的怀里,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她,什么平静,什么微笑,我再也伪装不下去了,在她面前,我永远脆弱得无以复加。
“为什么……我刚刚有了生的念头,偏偏在我放弃追寻的时候,让我知道了这么残酷的真相!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该出现顾深情这个人!我是个孽种!是母亲受辱的证据!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证明26年前的那场罪恶!可笑,我居然不明不白地在那个男人身边苟活了十七年!!我是不被期待的人,她为什么不干脆打掉我!!”我闷在林熙怀里恸哭,无助地像个乞丐。此时此刻,那个高傲的、自信的、坚强的、隐忍的顾深情,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是一个卑微的、崩溃的女人。
当我固执地沉浸在自己为自己高筑的绝望中时,我自私地以为,我,被整个世界抛弃了;可事实上,是我想抛弃世界,这个有着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的世界。
林熙用力地把我从她的怀里推开,她晃着我,是心痛与不甘,她用力地晃着我,想要把这个懦弱的我从我身体里赶走,她的声音,夹杂着痛心与愤怒:“顾深情!顾深情你睁眼看看!你看清楚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是谁!是深爱着顾深情的林熙!是没了你不能独活的林熙!说什么不该出现!说什么苟活!!你这样自私地否定自己否定人生否定了我们的爱情……你有没有想过我!?我的深情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深情,我不准任何人诋毁你,包括你自己!你听到没有!”
林熙气得浑身发抖,嘴唇被自己咬破。看着盛怒,却满面泪水的林熙,我呆了。“……你没有不被期待!你没有……顾阿姨她爱你,她就是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么痛苦的样子,才处心积虑地隐瞒你,不留下一点关于自己的线索,让你查不到……妈妈……妈妈她知道你是阿姨的孩子的时候,她有多高兴你知道吗?她……她说,她把你当做她和顾阿姨的女儿,还有katy、肖童、惠子、肖年、景西、苏洛、孙扬,院长阿姨,甚至江阿姨,这些人都把你当做亲人看待,他们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你,你却……你却让所有爱你的人伤心!”林熙说着说着,已经瘫坐在地上,哭成了泪人。她不住颤抖的肩膀,单薄,瘦削,她已经哭得直不起身子,却还是死死地握住我的手,哽咽不清地说着:
“深情……即使全世界都不要你……我要你!……我求你……不要……不要否定自己,不要说自己是孽种……我求你……”
该死的我,这才恍然地发现,原来,林熙之前一直在忍着。她忍着内心的痛,安静地,一味地帮我疗伤……可我竟然忘了,她的母亲,夏晴。 真相带给我的,已经是如此的打击,不敢想象,带给她母亲的,是多麽毁灭性的……灾难……
“夏阿姨……她……夏阿姨呢?熙儿,你母亲呢?她怎么样了?”我犹似惊醒,见林熙依旧痛苦地摇着头,心里不禁一颤,难道……阿姨她……!
“妈妈没事,”林熙发现我脸色煞白,赶紧解释说,“那天晕倒之后,我们把她送进了医院,昏迷了三天三夜,醒了。不过……”缓了缓情绪,林熙愁容复起,“醒来的她,平静的可怕,她不愿和任何人说话,也不愿吃东西……已经半个月了。”
“半个月?我难道睡了半个月?那……”我捧起林熙的脸,上下,好好地打量着她……天!这半个月,难道她一直在我和夏晴之间奔波的吗?“熙儿……我……”
林熙摇头,阻止我继续自责,“妈妈那里有爸爸守着,我守着你。所以,你快点好起来,我的辛苦也不会白费。”林熙深情地注视着我,笑,染上一抹凄然。
我抬手,擦去她的残泪,这次,换我敞开怀抱,将她拥入怀中。吻着她的额头,在心里发誓:
以后,只能我来保护你,我不会再让你落泪,以我的生命发誓。
作者有话要说:
☆、弑父
今天洗了澡,从浴室里出来,正对上一块等身高的镜子。我一边用毛巾擦拭着长发,一边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经过这几月林熙的悉心照料,加上薛舒雅的药剂调理,曾经单薄瘦削的身子竟然逐渐丰满起来,我捏了捏腰间紧绷的肌肤,有些无奈地道:“再休养一段时间,我就该减肥了。”随手扔下毛巾,拿起放置好的浴袍,穿上,搂紧领口的时候,看到左胸处一块已经开始变暗的伤疤,抚上那条细如蚕丝的切口,凸起的地方已经长出了粉红色的新肉,轻轻按下,还有些痒。想起这伤疤的缘由,不禁有一瞬间的失神……
“咚咚咚。”一阵短促的敲门声把我唤回,透过磨砂的门,林熙的身影一晃而过,留下一串平淡却居家感十足的话:“牛奶给你放在桌上了,记得喝。”我赶忙开了门,正好捕捉到她的背影,“熙儿你不用敲门,可以直接进来的~”我扬起一抹坏笑,倚在门边,直勾勾地盯着她包裹在宽大的驼色浴袍下的玲珑身材。林熙用头绳把长若瀑布的秀发随意地系在颈后,浴袍松松地搭在她身上,香肩欲露未露,虽然是冬天,但家里开了暖气,又铺了地毯,所以她索性赤脚,然而这无疑又增添了几分诱惑……听到我的调戏,林熙收回正要踏进书房的脚,优雅的一转身,也靠在门边,手中捧着一杯热牛奶,专心的喝着,却不抬头看我一眼。
“呃……熙儿……”又生气了?还是说,她就没原谅我?我刚要上前去哄我这个愈发小女人的女人,哪知她竟然又敏捷地退回书房,然后在我即将踏入书房的时候,很精准地关上了门……我怨念地趴在门上,做出一副无赖的样子,“熙儿~开门~我错了~~人家好想你啊~别分床了好么~~”
“把牛奶喝了睡觉去。”隔着冰冷的门,林熙无比淡定的话语幽幽地传来。
自从从西藏抢救回来,我的性情似乎有了很大的变化。用林熙的话说,就是,变得无赖了。……好吧。我承认,我是愈发地喜欢粘着林熙,必要的时候还会耍无赖,但是,林熙并不讨厌这样的我。我还是我,还是那个用情至深的深情。只是,经过一次重生之后,我学会了放下,我认识到,只有和深爱的人在一起幸福地过日子,才是人生的意义之所在。那些惊心动魄的,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纠葛,都不如现在,和林熙在一起的平淡日子。
现在,我猜林熙应该在看我写的存稿。她生我的气,是因为我对她隐瞒了左胸心脏位置的那块伤疤的由来。我一直骗她是胸针刮的。直到最近,她和林曦聊天的时候,无意间谈起薛舒雅给我急救的事情,才得知了那伤口的真正由来。她最忌讳我对她的隐瞒,当场变了脸色。林曦电话告诉我,让我小心着点,于是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慢慢踱回了家,谁知,进了门之后,就发现,自己的枕头和被子被林熙扔到了客房。看这架势,她是真生气了。不吵,不闹,但就是不理我。这么冷着,就冷了一个月。我是使劲了浑身解数,厚着脸皮好说歹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死皮赖脸地讨好,好不容易,这几天她终于愿意跟我说话了,但依旧透着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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