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史可法向前走了几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指着身后那三人,介绍说:“这两位是江左名士、复舍魁首陈子龙和夏允彝二位先生。这位是夏先生之子,名叫夏复,也是舍侄。此番几位先生散尽家资,征募江东三府义兵三万馀人,随军北来,忠心可嘉。”
魏藻德早已猜出几人的身份,如今闻言,自然之道史可法的话外之意,便说:“既然如此,不妨跟着史大人一同前去听旨。”
总算领着一行人进了城,魏藻德这次可不敢再言语试探了,再者说反正之前一通太极,彼此也了解的差不多了。于是一路无话,来到通州府衙,进了衙门,魏藻德说:“史大人在此稍后,待老夫前去请殿下。”
说罢,来到后堂,定王早听见声音,瞥了他一眼,显然是在抱怨,但也没多说什么。来到香案前站好,魏藻德早不知何时从怀里抽出一轴明黄色帛卷,双手递给定王,同时高声说:“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听旨!”
那史可法细细看了定王好一会儿,惹得定王心中很是不悦。此时闻言,淡淡的说了一声:“臣接旨”,便屈膝跪下。
定王照例展开卷轴,递给魏藻德代为诵读,却听道:
“敕:朕闻论道经邦,允归硕望;建牙统众,必藉雄才。今月流贼犯阙,先帝驾崩,上惭九庙,下丑万方。宇内乍闻,痛愤应切。蕞尔东虏,猖狂乘隙,此等恶积,天将绝种。卿志安封域,权总戎麾;夷夏具瞻,社稷全赖。千里勤王,功勋可嘉,宜加封上柱国大将军,另赐内帑皇银一千两,用旌忠良。可统本道兵士,驰援山海关,令彼丑虏,飞走无归。钦此。”
那魏藻德读罢圣旨,将卷轴一收,下了台阶,史可法早已站起身,不待魏藻德开口,便一把接过圣旨,展卷核对一遍,唯恐受了欺骗。看罢,史可法质疑道:“流寇弑君犯阙,罪无可赦,陛下奈何反命我等前往山海关,戍防东虏?”
魏藻德心中冷笑,但脸上却依旧春风和煦,说:“圣意如此,老夫愚钝,怎敢妄揣天心?史大人,快领旨谢恩吧。”
史可法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圣旨举过头顶,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臣领旨谢恩。”放下手来,又说,“我等要进京晋谒先帝之灵。”
魏藻德心中反感的要死,却还是不得不连哄带劝的说:“史大人一片忠心,老夫无意阻拦。只是眼下国难当头,非常时期,难免有个轻重缓急。再者圣意难违,大人何不先驱奉旨,待得胜奏凯之时,再行进京,岂不美哉?”
魏藻德自认为已经拿出了十二分的诚意和耐心,来顺毛劝说这位东林党干将。不料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却听得身后一个少年的声音质问道:“敢问这位大人费尽心机也要阻止我等进京晋谒先帝,又如此迫不及待的要我等前往边关,心中是何所想?”
转眼看去,正是那位名叫夏复的少年。魏藻德正要开口辩解,那少年却不依不饶,继续质问道:“流寇犯阙之时,先帝诏令天下兵马勤王,言辞急于星火。待我等昼夜奔忙,集兵北上,半路途中却闻听先帝驾崩,犯阙之贼竟莫名其妙的便散了,朝廷也换了新君。如此方外奇谭,教我等如何相信?今日我等定要进京晋谒先帝,还要面见今上,问个水落石出。”
“都给我住口!”
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呵斥,把魏藻德也吓了一跳,抬眼一看,果然是定王。话说这定王这些天一直装聋作哑,魏藻德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开口说话,却没想到语出惊人。只听那定王继续呵斥道:“你们一个个也都长着眼睛,难道看不见孤王吗?从头到尾可有一人跟孤王见礼的吗?我朝□□皇帝定有圣训:百官见宗室,待以君臣之礼。孤王乃今上同胞御弟,亲王之尊,尔等竟视而不见!又当面诽谤今上——”
魏藻德先回过神来,眼见势头不妙,急忙上前,抢过话头,劝说道:“殿下所言极是,只因史大人忧心于军国大事,偶然怠慢,还望殿□□谅忠臣之心。”说罢,转身给史可法递眼色。
史可法等人也不是真的滚刀肉,虽说有些激进,但毕竟其出发点还是以君臣大义、纲常名分为宗旨的。那夏允彝也按着儿子夏复,一共跪下。众人揽衣下拜,连连请罪。
魏藻德又上前给那定王递眼色,也不知定王领会了多少,只听定王说:“今日之事,孤王念及尔等初犯,且事出有因,姑且不论。尔等须得忠于朝廷,勿忘国家三百年生养之恩。今著尔等速领兵北上,驰援山海关,不得有误!”
这次史可法没有再说什么,叩首称是。众人也纷纷起身,正要离去,这时却听定王突然又说:“且慢!”众人急忙止步。
却不知定王又要说些什么,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24回京
24回京
且说定王突然说一声“且慢”,众人止步看去,见那定王手指夏复,说道:“你不是觉得今上登基有些个莫名其妙吗?想你小小年纪,去边关也帮不上什么忙,孤王便恩准你随驾进京,倘蒙圣上召见,届时尔可亲口去问圣上。”
此言一出,魏藻德眼珠飞转,心想:倘若将此少年带进京城,或许可以充当人质,起到牵制的作用。而史可法、夏允彝等人心眼儿一转,也觉得派夏复进京,或许可以充当耳目,甚至可以借机影响朝廷舆论,毕竟他们对夏复的才华还是很有信心的。然而实际上定王的本意,只是因为夏复出言不逊,不但非议朝廷,甚至大有质疑光凌帝继承皇位的正当性的意思。需知虽说定王平日里作弄起光凌帝,那真是花样百出,但是兄弟二人的情谊却是丝毫容不得任何质疑的,敢在定王面前说光凌帝的坏话,简直就如同是在犯龙之逆鳞。所以定王这才开口要招夏复进京,想要趁机教训教训这个目中无人的小子。
就这样,众人各怀鬼胎,反倒力成其事,于是夏复就这样被卖进了京城。
于是,史可法、夏允彝等人奉了圣旨,拔营启程,开赴山海关,夏复既已确定要随定王进京,于是便与父亲和师长们送别。大军走了几里,夏允彝停下马来,叮嘱道:“端哥儿,”那夏复小名儿端哥儿,“所谓千里送行,终有一别。况且军国大事,岂能容得私情?你此番进京,须得牢记教诲,切勿教督师大人和陈先生失望啊,早些回去吧!”
“父亲……”夏复毕竟还是个孩子,本想说几句豪言壮语,表明心迹,却不想刚一开口,却已经泣不成声,最后只说出一句“父亲放心!”
这时史可法打马过来,一边安慰一边提醒道:“待平定边关,破虏凯旋之日,你们父子再行相见,来日方长。况且我等身负皇恩,莫要耽误行程啊!”
父子执手道别,夏复直至再也看不到大军的旗影,才恋恋不舍的擦干眼泪,回通州去见定王。
而就在夏复送别的这段时间里,魏藻德早已秘密派人去城东请来刘良佐、黄得功二人,来到城中府衙,来接圣旨。相比起刘泽清的骄横和史可法的固执,刘良佐、黄得功二人实在是忠诚听话,魏藻德此时才深深地体会到,为什么历代君王都那么喜欢听话的臣子了。
二人进了府衙,便早早的面朝香案,揽衣下拜。魏藻德照例陪着定王来到案前,探手从怀中抽出一轴明黄色帛卷,双手递给定王,定王作势展开卷轴,递给魏藻德代为诵读,却听道:
“敕:自昔哲王,疆理天下,必选其明德。周之元老,以分陕为重;汉之丞相,以忧边见称。故方岳克宁,疆场不耸,安人保大,致理之端。今月流贼犯阙,先帝驾崩,上惭九庙,下丑万方。宇内乍闻,痛愤应切。卿等素挺至诚,克彰奇节,每振军声,实扬我武。今者烟尘未息,将军勤王远来,功勋可嘉,各加封左右护国大将军,另赐内帑皇银一千两,用旌忠良。可统大兵,屯驻京畿,增置军府,藩屏王室,式是大任,尔惟钦哉。”
二人闻旨,叩头作响,高呼:“臣领旨谢恩!”
魏藻德将卷轴一收,下了台阶,把那圣旨递去,黄得功依旧双膝跪地,高举双手,擎接圣旨,小心翼翼展卷拜读,又双手递给刘良佐,二人观摩良久,方才你推我让,由刘良佐暂且将圣旨收入怀中,又向定王和魏藻德拜谢,这才起身。
这次定王没再说话。魏藻德便温言抚慰说:“二位将军,可就此进驻这通州城。老夫闻听二位乃是老相识,在南畿两淮一代,平定流寇,配合默契。相信此番防卫京畿,定能不负圣上所托。”
二人急忙谦逊行礼。
魏藻德又安抚了几句,便说:“如此,老夫还要陪同定王回京,面见圣上覆命,况且军务繁忙,老夫也就不多打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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