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男人切着牙低声怒吼出来的一句话,所有人都在瞬间拔出长刀,林间骤然鸣响起一阵刀啸。
远处赶来的马车已能看见一个黑点,他们人单力薄,只有一名马夫和四名护卫。
呵,男人冷笑一声,挥刀冲去,黑色的骏马犹如一颗飞过天际的火石,一跃而起,他借着马背的力一脚蹬了上去,凌空飞起,而当他正要举刀斩杀之际,四面八方倏地响起了巨大的箭啸声,刺破空气,凄厉鸣叫。
眼一扫,只见成千上万枝箭从天地间飞来,密密麻麻,多得无法计数,它们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男人!
已来不及躲闪——
男人睁大眼,惊诧之际发现漫天飘起了白色的粉末!这是什么?他心中提出疑问,然而再也不会有人回答他了。长箭噗的刺透胸膛,永寂的黑暗如约而至——
啊!
男人大汗淋漓地睁开眼,可惜眼里只有一片漆黑。方才这是……做梦?
“萧大哥,你这是怎么了?”身旁的人轻轻地推搡着他,焦急地询问。
男人眨了几下眼,他仍是无法适应什么也看不到的状态,他伸出自己的手,放在眼前晃了晃,连一丝模糊的光影也没有出现。
“呵呵……”他凄凉地笑了,想不到他也有这天,这比直接夺去他的性命还要痛苦,还要难以忍耐。
冯洛焉本来紧紧地依偎着男人熟睡,忽的感到一阵颤抖,他立马睁开眼,发现男人紧阖着眼,额上直发虚汗,面色惨白,把他吓个半死,他以为男人又起了烧。
直到听到男人低沉凄凉的哂笑,他才沉下心来,知道男人不是在生病,“萧大哥,你是不是,梦到了什么?”
男人冷漠地别过头去,不愿多说什么,脸上冰冷的神色已明确拒绝了冯洛焉的关心。这几日他总是这样,除非冯洛焉一直逗他说话,否则他就是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
冯洛焉也知道这是心结,自己说再多也无意,除非……治好男人的眼睛。
这些个日子,冯洛焉也在私底下偷偷地翻查医书,企图寻找到一些治疗眼疾的方子,奈何娘亲留下来的几本医书里,关于这方面的很少,即使偶尔提到一两句,也与男人的病状不相符合。这令冯洛焉十分头疼。
想着,冯洛焉坐起身开始穿起了衣服,男人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一脸无可奈何地抬起手臂挡在自己的眼上。
“萧大哥,你现在又看不见,没什么好挡的。”冯洛焉见他这么不自在,心里笑个半死。
“闭嘴。”男人恶狠狠回道,“一个闺阁女子在男子面前毫不遮掩地脱衣穿衣,简直不知廉耻!”
即使他口气这般恶毒,冯洛焉却倒是习惯了,男人在他睡下时要骂他放荡,起床时又要骂,替他换药擦身时必须骂。骂着骂着,冯洛焉竟也无感了,只觉得男人这样子很好笑。
“若不是我这放荡无耻的人日日照料你,怕是你早就饿死了。”
冯洛焉爬下床,毫不客气地顶了一句,然后自顾自出了门。
雪已停了好几日,地面上的积雪渐渐地消逝全部化作了水,积在坑凹里,不留神踩一脚,满裤腿都会沾上泥点子。
冯洛焉拿着竹笤帚走到药庐前,把还未化开的积雪全部扫到一边,边扫,他还得边找,哪儿有半支玉箫?他只见过竹子做的箫,大概小臂那么长,铜钱那么粗,色泽偏深绿,吹出来的声音十分空灵悠远,好似山间鸣啭的翠鸟。
那支箫属于林河,他虽然是个日日在田间干活的庄稼汉,但颇懂器乐,跟着郑老爷子学了吹箫,老爷子十分满意他的天赋,就把自己的箫送给了他,据说这箫可是京城名店的玩意儿。冯洛焉和林芝就日日缠着林河吹箫,田间日头毒辣,他们三人躲在树荫里,枕着老树根,眯起眼,侧耳聆听这美妙的箫声。林河吹的曲子都是他随口来的,问他曲名儿叫啥,他就骗俩小孩儿,说叫“天籁”,至于啥叫“天籁”,林河又说,这是郑老爷子告诉他的。后来朝廷征兵,林河含着泪向大伙儿告别,他跟在林老爹身后,边走,边举起箫吹了起来,那悠长哀婉的箫声惹哭了所有来送行的村人。直到他们走远,那箫声才像纸鸢断了线,了无踪迹。林芝躲在屋里哭了好些日子,冯洛焉去陪她,两人同塌而眠,然后,冯洛焉就穿帮了。
往事历历在目,冯洛焉扫着扫着不禁停下来叹了口气,若不是林芝懂事,答应帮他瞒着,恐怕此时他早已命丧沙场。
地皮都快被他扫掉一层了,可哪儿有玉箫的影子?难不成真的落在山里了?极目远眺,满目斑驳雪色,一望无垠,冯洛焉想到男人失望透顶的脸,心里有点酸涩。
回到屋中,男人依然没有神采地坐在床上,他的双脚刚结痂,不能下地行走,可他又不愿一直躺着,那只好一直坐着了。
“方才我在外头找了一圈儿,但是没见到你的玉箫……”冯洛焉小心翼翼道。
男人果不其然,浑身一震,脸色难看起来,“是么……?”
“那支箫……真的那么重要?”冯洛焉忍不住道,“莫不成是什么定情信物?”
男人听他这么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怎么可能?那是我娘给我的,半支在我手里,半支在她手里,不过……我娘倒是说过,遇见喜欢的人,就把箫送给她。”
冯洛焉的心猛地一窜,似乎有些紧张,“这么说来,那是你用来找媳妇的?”
男人脸色十分臭,不情愿地“嗯”了一声。对于这种耍浪漫的事,男人从来不屑,男子汉应重家业国事,何必磨磨唧唧儿女情长?实在有失颜面。
冯洛焉在自己心底的一角悄悄挖了个坑,埋了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他多看了男人几眼,深深觉得这人的样貌实在英气逼人,一般风流。若不是伤重被迫流落到这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小地方,此时他的日子怕是春风得意。
冯洛焉转身又走了出去,他抬头一望瓦蓝碧洁的苍穹,忽然觉得距离好远好远。
“阿冯——”
林芝从小道那头跑过来,手里挥舞着什么东西。
冯洛焉紧张兮兮地回头看一眼,还好,门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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