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跑那么急做什么?满地都是水坑,小心点。”冯洛焉嗔怪道。
林芝跑得面颊绯红,只喘粗气,一手叉腰,一手卷着什么东西往冯洛焉的肩头狠狠戳了一下,“啰嗦,我又不是没长眼?你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说着她把手里的东西塞到了冯洛焉怀中,冯洛焉拿过一看,竟是一本书,上头写着《北昭十年眼疾全谱》。
“你给我买了这么一本?”冯洛焉觉得这书名取的也太古怪了,不会是江湖草方子?
林芝见他非但没有欣喜之意,还透着些嫌弃,心中大挫,气道:“你可知我寻了多少家书铺么?难为我一个乡下农妇,大字不识半个,还腆着脸上去问哪儿有医书卖。你知道那卖书的掌柜眼神儿有多嫌恶么?我都不想多说……”
冯洛焉立即心生愧疚,抱歉道:“呀呀,是我的错,都是我,你的辛苦我怎么会不晓得呢?我一定得好好招待你吃一顿,犒劳犒劳你,怎么样?”
林芝被他这谄媚的小模样逗乐了,笑道:“就你这青菜汤红薯粥的,免了吧!自个儿都填不饱,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活生生是块被人疼的料啊,你说是不?阿冯美人儿?”
冯洛焉气得直乐,简直不能和林芝多说一句,“我怎么娇弱了?好歹这菜园子也是我照料的。”
的确,除了种种菜,采采药,拾掇一些柴火,冯洛焉其他的生活来源,都是小南村各家各户给一点添一点凑合起来的。他看病从来不收钱,村人们过意不去,总会托林芝塞一些食物给他,而冯洛焉斗不过林芝,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除此之外,冯洛焉其实还会托林芝到集镇上卖些自己晒好的草药,补贴家用。
自己攒下了一些钱,备着急用。而这回,他还是头一次动用这笔钱,他托林芝去集镇上买本关于眼疾的医书,希望能对男人的病有些帮助。
林芝笑完,忽然又叹了口气,道:“昨个儿我又去探了探消息,前线好像出事了。”
“啊?”冯洛焉一惊,“怎么了?难道是……”
“不是,还没开战,僵着呢,但是有消息说,南昭军队前些日子突然易了主帅,现在是段睦大将军挂帅了。这好好的,为什么要换主帅?南昭眼见着攻过了江北,现在驻扎在江边上休养整顿,势头大好,此刻换帅,难道不会动摇军心?”林芝其实心里盼着南昭打来,一举端了盛荣帝那个昏君,还北昭一个太平盛世,却又担心自家的老爹和阿哥的安危,虽然听说南昭不杀降俘,只要肯投诚,也不知那俩人识不识相,着实令人不安。
冯洛焉听到“段睦”二字,心头涌上一股泛黄的旧时的怀想,他曾幻想过自己遇见段睦那般豪气风发的英雄,与其共乘一匹白马,驰骋在苍茫辽阔的大漠里,雄鹰展翅掠过天际,落日红艳似火,大如罗盘。
不过,只是胡思乱想罢了。再长大些,这些儿时的憧憬也就渐渐埋在了心底,即使再怎么渴望,也不可能成真的。
尤其知道自己是个男人之后……
“南昭……原来的主帅是谁呀?”冯洛焉突然想起来。
“是段睦大将军的儿子啦,那可是虎父无犬子,叫、叫段——”
“哐啷!——”
林芝话说到一半,被冯洛焉屋中传出的声音惊了一跳,“你……你的獐子还在啊?”
冯洛焉一身冷汗。
☆、09深隐英雄(2)
面对林芝的询问,冯洛焉后脊梁阵阵冷汗,只得干笑:“是呀,大冷天不放心它回山里去。”
“成天和只獐子住在一处,不闹腾?刚才什么动静?碗被它撞碎了?”林芝十分好奇,说着还直把头往冯洛焉的屋子那边凑。
这可把冯洛焉吓坏了,他赶紧拦着林芝,开始语无伦次地胡诌:“你别过去,它怕人,我都不敢多碰它。”
林芝道:“那你喂些什么给它吃?这大冬天又没草又没菜的。”
“我喂粥。”冯洛焉咽了口口水,“它爱喝。”
林芝惊奇了,“我倒不知道这畜生也能喝粥啊?奇事奇事,我真想见见。”
冯洛焉悔啊,编什么不好编这么离谱,这下又难圆了。
“你……你现在很闲吗?没什么事要做?”冯洛焉试探。
林芝被他这么一问,想起来了,“呃,好像王二婶叫我今个儿陪她上集镇买些东西。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
“那你还不快去,免得二婶又念叨了。”冯洛焉催促道。
林芝无奈,只得放弃观摩獐子是如何喝粥一事。
待林芝走后,冯洛焉赶紧提起裙摆冲回屋中,想看看方才究竟出什么事了。
他一进门便看见男人直直地立在床边上,锻袄被他脱在地上,亵裤也是松松垮垮悬在胯上,鲜明的腰际线一路深邃地隐没在腹下。
咯噔。
冯洛焉死命地憋着气吞了口口水,轻声道:“这、这是怎么了?”
男人这时才有些觉醒,回过神来,他冷漠地眨眨眼,微微垂首,道:“我打翻了水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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