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帮主瞧您说的,咱们这多少年的老跟班了,那么多枪林弹雨血溅三尺的事儿都过了了,这开个个把店铺的还能在话下?”拈着一大块羊肉丢口里,水老鸦当即拍了胸脯,“包在老康身上了!”
于是李沉舟就一心一意扑在了那幢位于狮子山的安乐窝里,从早到晚,撸起袖子,敞着衬衫领儿,叮叮铛铛地做完木匠活,再做铁匠活。后院里的那座秋千架,起螺帽,拆横梁,加高了胳膊长的一截,又将座椅下了,换上两只捆在一处的吉普车轮胎。链子重新箍上,自己先坐上去试一试,除了一颗大腚有些卡内胎之外,别的都很好,李沉舟感到满意。卧房里的那张床,自然也需要改造,从文具店淘来的十来根泡沫枝条,一张张地黏贴起泡沫绿叶、泡沫鲜花、泡沫瓜果、泡沫小猴、泡沫飞鸟儿,把个床顶扮成个飞禽走兽的丛林;对面的墙壁上,高高地悬着偌大的泡沫云彩、泡沫月亮和泡沫星星;贴墙的一端,则是可拆卸的加栏杆的沙发床,床上非常之合适地放上他之前买来的毛绒老狮子和毛绒小猎豹,老狮子的爪子揽着小猎豹,一副不让任何人染指的模样。一楼的一间会餐室,直接被布置成了游戏房,当中铺开的是从信和商场买来的最贵的田野式玩具火车,安上电池后,遥控器一摆,小火车钻山过桥,爬高下低,其中可停靠六个站,还能控制轨道的合并。李沉舟抱着两只装着玩具零件大盒离开商场的时候,展台附近的孩子们都哭了,哭鼻子的孩子身边,则站着他们那汗颜的父母,“可是阿荣,我们真的买不起这么贵的玩具火车呀!”……除此之外,遥控飞机、遥控汽车、面目狰狞且会甩头摆尾的电动的非电动的恐龙,大大小小,李沉舟都一趟趟地往竹园道的这座小宅里搬,甚至还在西墙上装了个篮球筐,底下两只篮球南瓜似地靠在一只异齿龙的长尾巴上。更不必说那式样各异的成人型号的连身婴儿服,带尾巴的小猎豹装、蓝绒绒的海豚装、棉呼呼的猪崽装、额上描着王字的老虎装……最后,李沉舟还让裁缝也给自己做了套鬃毛凛凛的狮子装,后面拖着条性感的尾巴。那个几乎被他闹晕了头的老裁缝,老眼昏花地数着厚厚一叠钱钞,随口问他:“先生家里是要举办化妆舞会吗?”“不是,”李沉舟抱着一大摞衣服撞出门,撞得门上的铃铛铃铃地响。
“牛奶奶粉多的是,凡是他想吃的都不用操心,”到了晚上,李沉舟洗过舒服的热水澡,坐在昏黄黄的灯下比照着小本上的心愿,一项一项地打勾并琢磨。做完一个,勾一个,有衍伸出来的想法的,赶紧标注在后面,第二日就马不停蹄地去办。院里屋里,这里那里,他手掌上抹了机油,旋着扳手一圈又一圈;或是两脚蹬着深筒防水胶靴,立在池塘里一把一把地清除污泥。野生的松鼠散着灰色的尾在树枝间奔爬;阳光静谧地铺洒下来,带着春的鼓励的温情抚热了李沉舟赤露的皮肤;新栽的爬藤蔷薇翻过栅栏的顶端,冲着通向大路的门径探出娇嫩的骨朵;半开的栅栏门之外,大青驴安详地咀嚼着槽里的胡萝卜渣,任凭聒噪的雀鸟在自己的木棚子顶上不停地跳跃。李沉舟怀着一种幸福感在这座小宅里忙碌,他在为他的五弟打造一个家,他在为他自己打造一个家。他一生无儿无女,亦无兄弟姊妹,燕狂徒和李萍去后他便再无一个血亲。如今,他还是没有血亲,但是他有了他的五弟,他那很有一套脾气的可爱能干的五弟。柳五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但是他们两个都知道,从今往后他们将一直在一起,一直一直地在一起;住在这样一座狮子山下的小房里,他们干活,他们玩耍,他们互相爱抚安慰。从此,他跟柳五都有了家人,他们俩就是彼此的家人,这座小宅就是他们共同的家,终结一切孤寂和灾磨的生息之地。
这天,李沉舟从海富商场搬回一抬叫做电视机的玩意儿,长得活像发报盒,边上两个大大的旋钮,——那个冲他始终笑得露出牙齿的售货小姐告诉他,“一个用来调节目,一个用来调声音。”大盒子价格不菲,可是经不住能在家里看画片的心痒,尤其是想着那东西必定也会感到稀罕,李沉舟就不辞辛苦地一个人把这大盒拖回来,顺路还到什么信号局缴纳了接收电视信号的费用。待他回到狮子山,等不及插上通电插头要拨拉出画片的时候,电话铃响了——
“喂,帮主,我是老康哪!劫生刚收到五爷来的电报,说是初四中午的船,这次停港威大道那边的码头。哦,对了,五爷还说要租个小房,破一点也没事,离你和五爷的屋子越近越好,说是要给小丁和他的婆娘的!”
西营盘的花鸟虫鱼市上,秦楼月搀着师弟的小手,于两旁置在摊子上的活泼泼的雏鸡雏鸭游鱼蛐蛐儿中间走过。他不得不牢牢地牵紧了阿柳,才不致那小妮子抻着胳膊就扒到那贩售叭儿狗的摊位上再不肯走,“阿秦,阿秦,我们买下这一只罢——这么小就没了妈妈,它们多可怜啊!”撕扯着小嗓,柳横波眼皮一眨,冲着那白软小小的一团就落了泪。这些日子他被那突如其来的渴望做妈妈的冲动所憧扰,整日价将那几只毛绒老鼠轮流亲抱,想象着自己保护照顾着比他更弱小的生命,跟它们说话,带它们玩耍。他从它们的安稳和幸福中体验到更大一层的安稳和幸福;他不再担心谁又会把自己丢下,他不再是个仅仅依附于人的不起眼的小动物,他如今从那急需向外释放的爱意里同时感受到苦恼和力量。“我想当妈妈,”他一遍又一遍地这样告诉阿秦,认为他的好妈妈阿秦能帮他解决这个问题,——好妈妈阿秦既然能给他带来上好的会震个不停的大鸡/巴,为什么就不能也让他做上妈妈呢?起初阿秦这样对他说:“可是阿柳是男孩子,男孩子是生不出宝宝来的呀!”小妮子就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副才意识到这样一个事实的忧郁神情。他不知道自己的腔子里到底哪里跟宋姊姊的不一样,致使只有宋姊姊的腔子可以养宝宝鼓起来而他自己的就不行。他的小脑袋装不下如此宏大的疑问,所以几秒钟之后他就放弃了,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表达着他小小的心愿,用那盈盈欲滴的桃花眼斜瞅着他的好阿秦,喃喃不绝地,“我想当妈妈,我想当妈妈……”
于是秦楼月就带他上了花鸟虫鱼市,一次次地把他从那些贩猫贩狗儿的摊子上拽开,又一次次将小妮子激惹地泪盈于眶。最后,在一个卖兔儿的摊贩前,柳横波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走了,吐着小嘴死活要把一只兔笼拨拉到怀里,“我要小兔,我要小兔!”那售兔的贩子也跟着掺合,“小先生买一对罢!兔子可要有伴儿呢!”“买一对!买一对!”柳横波直点头,他当然要有一对爱他的小宝贝!如此,便更是不买不走,哧溜到后面,已经仔细地挑选起兔子来,“这白的好!这黑的不好!”
秦楼月溜眼一转,知道此劫不可逃,道:“我们买两只兔!”一大张票塞给那摊贩,侧了身子压低了声,“挑两只公的!”否则还不知把家里糟蹋成什么乱哄哄的模样,大约会遍地跳满兔子罢!
小贩收了钱,自是什么都应得,凭一张如簧嘴,一副猕猴脸,轻轻巧巧地从那数十只兔笼中勾下两个来,冲秦楼月眨眨眼,转头对欢天喜地的柳横波道:“来,小先生,两只都是花兔,一只黑白花,一只豆腐果花,都是才出生一个多月的兔宝宝!”
小妮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把两只笼子拎着了,左右看看,不放心地问:“那……它们今后也会生小兔宝宝吗?”
“会的!会的!”小贩大言不惭,笑眯眯地又给介绍兔粮、干草、水壶和垫料,各各装了一套,卖与秦楼月,而后立在摊位前,冲着摇摆远去的两个小老板挥手,“……再来!再来!”
港威大道西岸码头,李沉舟倚着车门,手里抓着五袋盐酥鸡的纸袋儿,对着怀表纳闷儿:“怎么不见人呢?不是说船已经到了吗?”
边上的一辆老爷车里,敞开车门坐着康出渔,“是奇怪嘞!我看那边好些军官模样的人都出来了嘛,如何还不见五爷呢?难不成被海关给扣下了?”咕滋咕滋,咕滋咕滋,他腿上搁着一大盒沙姜白切猪手,正攫着一只啃得满嘴流油,那烂软的筋肉,那充满咬劲的胶质,啧啧——他老康这辈子混得不赖,真不赖!
嘴里正叼着块骨头,就听李沉舟一声狮子吼:“五弟!——”惊得水老鸦丢了猪蹄,把盒盖儿“啪”地一压,还没见到柳五人在哪儿,就撂了食盒,拔腿跟着李沉舟的背影走。走进了码头好远,才望见柳随风手抄在夹克衫口袋里,脸上是一副功成凯旋者的那种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恨不得全世界都向他鼓掌欢呼的虚假压抑的表情。康出渔拿巾子揩揩嘴角,瞭着李沉舟那向着来者飞奔而去的粗实的腿和屁股,心道:“这么一个祖宗,也只有帮主这尊大佛才能镇得住啊!”
“五弟——”李沉舟一气奔到柳五面前,站住了,大臂一张先将人结结实实地抱了一会儿,还偷偷地在小猎豹的后颈啄了一口,才笑道:“如何出来的这样晚?给你买的盐酥鸡都冷了……”五个纸袋儿推到柳五怀里,这才发现跟着柳五一道出来的,除了之前的那个小丁之外,还有一个块头堪比那孙家二奶奶的年轻姑娘。姑娘肤色微黑,一对牛犊大眼,一盘银盆脸蛋儿,胸前大奶累累,后边臀似磨盘,整个人往那儿一站,像极了丰饶土地里出产的庄稼,或者——她就是那丰饶之土本身,随便一把种子撒下去,都能长出压弯枝头的果实一片。更引起李沉舟注意的,是那姑娘手里牵着的一个小男孩,孩子剪着乖巧温顺的盖碗头,一双眼睛胆怯而羞涩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边上的小丁极尽讨好地给他递过去一只剥好了壳的白煮蛋,“来,阿树,吃鸡蛋!”孩子不敢接,只是瞧着牵着他的姑娘。姑娘的模样看去很是腴壮,性子却似驯顺得仿若犁地的耕牛,她点了点头,对男孩说:“谢谢这位叔叔。”叫阿树的孩子立刻就道:“谢谢叔叔。”接过鸡蛋往嘴里塞。小丁的嘴巴就咧得好似也被塞了个鸡蛋,立马又摸出个白煮蛋剥起壳子,看来这个是要献给他的年轻婆娘的了。
李沉舟有一肚子的话想对柳五说,奈何这厮面上的神情就像是个正沉浸在自我陶醉中的兴奋又疲倦的豹崽。豹崽刚刚完成了一次了不起的狩猎,嘴边的短毛上还粘着块块血腥,死去的猎物被扔到了无名的灌木丛后;豹崽摇头晃脑地走着花步,仿佛微醺似地一路颠颠地跑回到老狮子身边,绝不张口讨要表扬,然而他那曲翘的尾巴和一直往老狮子身上磨蹭的肚皮永远只在表达一句话,那就是——“快表扬我!”
柳五得了李沉舟的一抱一吻及五袋盐酥鸡,心情正是个飞扬的开端,他用盐酥鸡堵住自己那几乎要跟小丁一样咧开的嘴,并不太记得李沉舟如何会一下给他买上五袋盐酥鸡。——好罢,他当然还记着自己写在那个小本上的事,总共那么多件,每一件他都记得清楚。他焦躁地想要知道李沉舟看了之后的反应,如果手里的盐酥鸡就是那些反应之一,他会感到非常得愉快。愉快之外是被推高了的期待,期待李沉舟还会做出其他一些更加合人心意的表示,譬如当着众人的面向他发问:“小猎豹此行可有收获?”然后,他就可以佯装谦逊地吃着盐酥鸡,招手叫那蠢物小丁(他居然到现在还咧着个嘴!)替他陈述这往返月余所有的事,这包括将那一船日用品运去台湾他赚了多大一笔佣金,又有多少个机构争相同他下订单,他又跟如何经济部的那些臭鼬周旋致使他们同意再次降低进口税率……当然还有李沉舟的赴台通行证,此刻正被叠得整整齐齐地躺在身边的箱子里。至于这个替小丁相中的百里挑一的大屁股婆娘,那更是柳五的得意之作,一箭双雕,值得登上报纸头版大书特书的那种。唯一让柳五感到有点烦恼的,就是那蠢物小丁的口才难以全面地展示此次他取得的成绩,他甚至敢肯定小丁早就将所有生动的细节都遗忘,那个该死的蠢物自从他们带上了那个看去十分之能下崽的婆娘之后就变成了个准废物,很多事非踢他几脚不能到达目的。
“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小丁的新婚妻子,娘家姓黄,我跟小丁都叫她小黄,——小黄可有意见?”柳五神色莫名地,乜着那年轻姑娘道。
那姑娘半惊了一下,抬眼发现几多双眼睛都在瞅着自己,手脚愈发局促,飞快地摇了摇头,把男孩子往自己身边拉一拉。那孩子仰脸而顾,见这架势也赶紧低下头去,好像那样便能够安全一点。
“那这小哥儿是黄姑娘的什么人呢?”康出渔问。
柳五已经拈了块鸡肉搁嘴巴里,懒得亲自说道,手一挥,让小丁代答。“噢,这是阿树,小黄娘家带来的弟弟。”小丁忙紧接上,并不说明白这是小黄自己的亲弟弟呢,还是亲眷家的中表兄弟,大概他也不知道罢。
李沉舟揽着柳五,笑道:“先回去再说,别站这儿吹风!”胳膊将人拐着,回到汽车里,还是他来开车,那边康出渔和小丁三口子则钻进了那辆老爷车。
“你先吃着这些,等到了家我再做点新鲜的给你吃,”车子里,李沉舟长臂搂过他的小猎豹,挡在座椅后面跟柳五交换了一个吻。柳五顺手摸了他的裆部一把,“……老骚货可有去打野食?”“老骚货每天都在家里吃家粮,”李沉舟把着他的手握了一会儿,发动汽车。后边的康出渔跟上来,两辆车一同往北而去。
柳五嚼了一会儿盐酥鸡,看看窗外,“大哥走错路了吧,不是应该乘渡轮回南岸么?难道要在外面吃饭?”
“不吃饭了,回家给你做,我给咱们搬了家,搬到了狮子山,小丁他们的租屋也在那边。”
“搬家了,到狮子山?”柳五脸上的那种刚出关时的骄傲表情立刻光了大半,也几乎是立刻他就明白过来,“动作倒快!不过你哪来的钱又置一座房?”掩饰着内心的惊喜。
“是没什么钱了,所以才迫不及待要小猎豹捕猎回来充实粮仓呢!小猎豹这次可是满载而归?”
“哼!”柳五重重地喷个响鼻,再次翘起那曲曲的猎豹尾巴,琥珀色的眼中跳着趾高气昂的芒。他一眼一眼地睃着李沉舟,谴责他居然到现在才开口问起这个,“这次的屋子是多少钱,我都还给大哥!宅子的钱必须我来出,大哥有钱也不许出,还有大哥的馄饨店,也是我出钱来买,大哥的钱统统收回去,知道没有?”很是财大气粗地指派李沉舟。
李沉舟笑得就像这春分时的太阳,“知道,知道,都听小猎豹的。”
于是柳五不得不把头扭向窗子,对着窗玻璃咧开一张嘴,正正是个得意洋洋的傻豹崽的模像。他以为李沉舟正在开车看不见,孰不知李沉舟的余光紧紧跟着他转,此时此刻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绷住脸皮,心里的那头老狮子却已经笑得前仰后合,爪子踢得草屑漫天。
他们先来到狮子山的那户小房处,康出渔将车靠边停下,让小丁认了门,“五爷他们今后就住这儿,你跟小黄还有阿树的屋在下面,就隔一条街”。跟柳五他们打了招呼,水老鸦接着发动汽车,将小丁三口子载去李沉舟替他们租下的位于马仔坑公园角上的一户小套房。“……房东一家住另一个门,跟你们不相干扰,”康出渔憋了一路,眼珠盯着那小黄胸前的隆起,不知是感到饿还是感到别的什么,“我说小丁啊,五爷是从哪儿给你找来的这个小黄呢?”
小丁抓抓脸,看看小黄,小黄的一对牛犊子眼则瞅着他。半天,还是我们的黄姑娘自己摸了摸头发,“我跟弟弟是五爷从蛇头那里买来的。”
“小黄跟那孩子是你从人贩子那里买来的?”李沉舟关上门后难以置信地问。
柳五下嘴唇开始不由自主地往外撅,他晃晃悠悠地走到壁炉旁的沙发上坐下,还把腿跷了起来,“要不大哥以为我能上哪里去替那个呆蠢如驴的货找来这么个母牛般的婆娘?”
李沉舟无言,跟过来道:“那……那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嘛——那个婆娘坚称是她娘家的什么弟弟,哼,我压根儿不信!也就小丁陪那个婆娘在我面前下跪,指天发誓说一辈子给我做牛做马——哼,好像他们本来不用给我做牛做马似地!我听得耳根子疼,多抽了两张钱钞,就把那小子也买下了。”食指搁在嘴里咂咂地吮,还对李沉舟道:“这盐酥鸡冷了滋味真不怎么样。”
李沉舟条件反射般地,“我马上给你下鸡汤面去,不过……你得把人贩子的事给说清楚,怎么出一趟门就弄这么一出,看来以后我还真得上哪儿都跟着你……”
柳五最是不耐他的这副肖似道貌岸然的嘴脸,“人贩子怎的了?就不说不清楚又如何?难不成大哥跟着我,我就不能干些体面人所不齿的事了?哼——”干脆将盐酥鸡的袋子掷下,抱肘生闷气。
“你瞧瞧你,又开始发脾气不是?我还不是担心你,要是被警署的晓得了,你能讨得了好去?这里不比南京,英国佬也不比以前的那些草包巡捕……唉,难怪我这几日左眼皮直跳,原来还真有岔子出来!”
李沉舟走来走去,取个热毛巾帮柳五揩手脸。柳五嘴巴撇着任他擦抹,鼻里哼哼地,“是啊,所以我这一入海关,不就直接走进那警察值班的小屋,把人贩子的事报上去了麽!还被送了个红包,说是提供情报的奖励,我这一算呐,买那小子的钱就赚回来了。呔!——把那小丁跟他婆娘吓得,以为要把他们给遣回去,真是没用!我出来的时候,他们的腿还在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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