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江流跟紧宗吉,有些好奇的东张西望。鉴命司内中广大,铺地的青石被擦的光可鉴人,上面石头自带的点点斑纹,一眼望上去犹如星辰密布。随着每一步走动视角转移,产生脚下星光闪烁,行走云端的错觉。
“你不是说你家是靠打铁过日子吗?怎么变成算命的了,还是大祭司,按照字面的理解,可不像是普通职位。”宗吉个子虽然小,走的却很快,任江流追在他身后,笑道,“卿云歌中写:日月有常,星辰有行。但脚下这些却没有规律,我怎么看着像随时在变,眼睛都花了。”
“早先也同你说过,我是分支,依然靠打铁为生。宗氏一脉虽然世代打铁,但这是副业。这里。”他手指向下,表示此地,“每代的族长都会担任本朝大祭司,所以主业是为国效力。”
“原来如此。”主业是神棍。
他们说完之后不再开口,直直走向大堂。
大堂内已经有人在等,坐在首位的是一位头发乌黑的中年男人,左手边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右手是不及而立的少年。
前头领路的两人进去之后对三人行礼,道,“人已带来。”便退至屋外。
任江流见到那矮如孩童的三人,已经不会惊讶了。自入鉴命司起,他所见到的都是如宗吉身高一般的矮人。即便是遗传,也不应该一个正常身高的都没有!
这鉴命司当真奇异,当真怪事!
宗吉进入屋内,大声道,“族长,这就是我说那两个外乡人,你说咱们自己家都没多少人知道日炎精铁,他们这些中原人是怎么知道的?还大张旗鼓的找来了,奇怪不奇怪!”
中年男人本来闭目养神,被宗吉的大嗓门一喊,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睁眼看着他们三人,站起身慢慢徐行到他们身前,沉声问,“是你们要找日炎精铁。”
这个时候任江流真的很想说出:这里是荣涧,是我们要找日炎精铁,我们知道日炎精铁是什么,一定要取,不取不行,是很冒犯,对不起。
师无名似乎读出他心中诽谤,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温文道,“正是,我等此行不远万里来到荣涧,便是为了寻求日炎精铁。依靠古书上的记载,锻造成灵光剑,歼灭邪教,救中原于水火之中。”
他话说的巧妙,既解释了怎么得知日炎精铁的,也说出真正的目的——救人。
那是在取铁之上,更为庞大,真正的目的。
不管他说的如何冠冕堂皇,巫长留虎目圆睁,厉声问,“你们可知日炎精铁是什么!”
他双眼中自带一股威压,内中风暴翻滚,如血灼热,正在蔓延。
任江流被他神色吓了一跳,失了之前玩笑的心思,暗道那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其他秘密?望向他们此行的唯一知情人。
宗吉无辜的回看他,小幅度摇头。
师无名不动如山,回答道,“是制造灵光剑必须的材料。”
巫长留深深吸了一口气,指着宗吉道,“你出去。”
宗吉没料到自己会是第一个被赶出去的,呆呆‘啊?’了一声,愣在当地。
巫长留冷声道,“你是收了他们什么好处才来办事,这些问题,等解决了他们的事我再与你私下详谈。还是说,你想现在就与我沟通一下。”
宗吉想到那些图纸,哎呦一声,抱着胸口道,“族长啊,我这肚子突然疼起来了,肯定是刚刚吃坏了东西,真是不好意思,我要先离开了。你们慢聊,慢聊。”
他与巫长留挥手,再跟他身后的二人打招呼,走过疯老头身边的时候想到现在这里要说的肯定是重要事情,被一个疯子听到那还了得,万一被他疯言疯语传出去,岂不是坏事了!也顾不上脏不脏了,装作肚子痛攥住老人的衣角,硬是把人连哄带骗的拖走了。
☆、残缺
巫长留在空旷的大殿上踱步,及地的衣袍不断在青石上摩擦,沙沙的声音不曾间断。
他不言语,师无名便静静等他开口。任江流好几次想要说话都被师无名用眼神制止回去,巫长留走到一面墙前,这道墙与其他墙不同,上面不断有厚厚的水流冲过,那里流水似乎永远干净清澈,不会停止。
巫长留望着水墙上倒影着的自己的身影,手虚虚的探过去,并不碰上。
“见到我们这样一群残缺的人,你们就不觉得讶异吗。”
“不过是基因引起的疾病,岂会有其他想法。”
“疾病?你说是我们病了?”巫长留回身看着任江流,嘲笑道,“你是这么认为的。”
任江流直觉没这么简单,但只有这样解释才是最合理的。皱眉问,“不然呢?”
“你跟我来。”巫长留引他到门口,鉴命司是宗氏一脉的大本营,不少人在这内中生活,此时外边人来人往,井然有序,丝毫不显杂乱。巫长留手指着外边,仰头望着任江流的眼睛,厉声道,“我一个人生病了,难道宗氏一脉,数百年以来,万人之众,都生了一样的病吗!”
任江流惊讶,“数百年来全部如此?怎么可能!”
巫长留惨笑一声,那长满白发的老者黯然道,“数百年以来,一直如此。”
一直如此。
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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