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的话语一出,郑氏即闭目侧首,心知自己的女儿已今非昔比,她已经完全是座上这个权力代表的人,再不可能回头。
“郑氏,你起来坐吧。以后跟我说话,就坐着说,都是母亲,儿女们何时才能明白母亲的心呀。刚我说了婉儿几句,说她这么做就是没把你这个母亲放在心上,她还哭了一场,我心下不忍,就原谅了她,顺便带她过来看看你。”神皇告诉郑氏放心,自己宽恕了婉儿,她不用担心了,她也没必要闭目侧首百般失望。
“谢神皇体恤妾身,妾身不知在才人府上,能为神皇和才人做些什么?”郑氏知道神皇让婉儿接她过来,必有吩咐。
“哦,呵呵,郑氏你是名门之后,自知如何打理府中事宜,府中物什,哪些该外臣得见的,哪些是府中家人得见的,都需时时调整,婉儿侍奉我身侧,着实没时间打理这些,所以还得劳你帮她照管,不知你意下如何?”
“妾身明白神皇的意思了,妾身自当效命,还请神皇放心,若妾身处事有不当之处,还请神皇教训一二。”郑氏进门就感觉到府中的张扬氛围,以为是神皇的安排,也未有多言,经神皇一说,便知神皇所指,倒也对这位权力的代表,心生几分敬意。
“嗯,你来打理这些事务,我是放心的。今天也不多打扰你了,你有空就到宫里喝茶,陪我聊聊天,毕竟我们年龄相近些,能有更多的话说。另外婉儿我是把她宠上天了,已经管不了她了,你进宫,我也要给她告告状,她还是怕你,你来说说她。”神皇边说边看向婉儿,看婉儿小脸都皱到一起了,颇有几分得意。
“神皇,婉儿,婉儿不敢。”婉儿小心翼翼地扶起神皇,“哼,还有你不敢的?哦,对了,郑氏,婉儿已经代我站出朝堂,给朝堂带来了新鲜空气,大臣们也喜欢她,你就放心吧。”
“这~”郑氏心中立时一惊,女儿终是走上了权利中心吗?这孩子把自己的告诫全都抛在脑后了,当年的武后,今日的神皇,您真是好厉害。
“呵呵。”神皇轻笑,‘郑氏,你也面有惧色一回,也不能老让你胜呀。’
早朝之上,武承嗣再次一人站出,“臣敢问神皇,上官大人,上次上朝,神皇请上官大人查找的密函,可曾找到?”
婉儿面色如纸,一言不发,神皇看了一眼婉儿,一时也无法为其开脱,只是不知这强女人为何还不拿出来,她不知不拿出来也解决不了问题吗?
武承嗣见上官大人未有回音,再一步逼迫,“上官大人,臣请问上官大人,是否找回密函?或是上官大人有意隐藏了这封密函?”神皇心中潜笑,承嗣终是太沉不住气,他难道不知婉儿的厉害,他难道不知现在朝臣中三分之一是上官门的人,另有一大部分人实则依附于她,朝中重臣老臣更是拿她当唯一的指望?你想得罪满朝文武吗?思及此,神皇不觉心头一惊,自己曾说过,得罪大唐可以,得罪太平可以,但得罪婉儿就得小心些了,太平一事,她就布下如此的宏图,对吐蕃务除之而后快,今日承嗣代自己办这个事,既得罪太平又得罪婉儿,这日后~~。不由转眸再看婉儿,婉儿仍一语未发。
“上官大人可知,私藏这封干系社稷安危的密函该当何罪?”武承嗣真的是自掘坟墓了。三问之后,婉儿开言了,“武大人,既是密函,大人又从何得知是干系社稷安危的内容?”
神皇的面色如土,她担心的终于发生了,她现在该为承嗣的未来担忧了。婉儿一语既出,上官门朝臣即附和,“是呀,上官大人所言即是,武大人从何得知密函内容?”“是呀,请武大人解释。”上官门的朝臣个个字字珠玑,朝中老臣早有对告密之事不满之人,“臣也同意上官大人所说,请武大人务于朝上道明原委。”一时重臣皆复议。
“这,这,”武承嗣一时面红耳赤,再抬眸看向姑母,更是不寒而栗。
“这是一封揭发武大人指使周兴,索元礼等人,构陷朝臣的密函,婉儿留中是想查明原委再向神皇禀奏,既然大人等不及,那婉儿就于朝堂之上呈奏神皇,请神皇彻查周兴、索元礼等人之后,再向武大人交待。”语毕,跪呈一封由受害朝臣之子写的,历数周兴、索元礼罪状的密函。神皇颔首接过婉儿手中的密函,唇角挂上微笑,她的婉儿真的好厉害,前日和昨日一幅戴罪立功的小模样,原来是虚晃自己一招。能埋怨她什么呢,自己要的,不就是这样的婉儿吗?她长大了,真的长大了,能撑起一片天了。
“嗯,婉儿,你心装社稷,高瞻远瞩,处事沉稳有秩,思虑缜密无差,斟为朝廷栋梁,我定会彻查此事,与诸位朝臣一个交待。”
“太平公主上殿。”通传声由远及近,婉儿立即起身,美目圆睁,直视殿门。
公主绑驸马薜绍上殿,朝臣一片惊呼,神皇不由前倾了身体,紧锁了眉头。婉儿两手握拳,银牙紧咬。“儿臣拜见母皇。”公主向殿上神皇施了礼,未起身,直接禀明,“上官大人昨日告知儿臣,驸马的兄长与李冲通谋,要儿臣防驸马外逃或加害母皇及儿臣,儿臣即审问驸马,他并不知此事,儿臣今日即绑驸马上殿,请母皇问罪。”太平忍下了胸中撕心裂肺的痛,一字一般禀奏神皇。
“太平,你今能绑驸马上殿,说明你忠顺可加,将驸马收监,交由来俊臣审问。”神皇已铁了心让绍死。“哼,妖后,你构陷忠良,篡夺江山,人得而诛之。绍自悔心软,没有先杀了你的宝贝女儿,让你尝尝失子之痛。”薜绍自知必死,当堂怒骂,为自己妻儿及婉儿脱罪,尽一个丈夫能尽的最后义务。“上官婉儿,枉你一世聪明,你数典忘祖,不知廉耻,依附妖后,你不配姓上官。哈哈~~。”
“把他押下去,仗责一百。”神皇震怒,殿前侍卫一齐上前,将驸马拖出殿外。太平握紧的拳中滴下了鲜血。婉儿一步步走下御阶,怒目与武承嗣对视,转身走向太平,扶起已经站不起身的公主,揽在怀中,将公主的臂环搭肩上,转身面向神皇,“神皇,婉儿想先扶公主下殿休息。”语速缓慢,语调低沉坚定,引得朝臣们皆注目。
“好,你先扶公主下去吧,传御医为公主请脉。”神皇吩咐下来,婉儿即在侍女的帮助下,扶公主回了神皇寝宫。
太平无泪
太平在婉儿与侍女的搀扶下,走到神皇的寝宫门前。
“不,我不要到这里,我不要再见她!”公主伏在婉儿肩上失声痛哭,她真的再不愿见这个世上最爱自己的母亲,太平虽心知此计为何,但这个母亲爱得太自私,太残忍。
“公主,先随婉儿到婉儿的别院休息,这边由于修建明堂,不如当初的别院环境好,但还算舒适,神皇下朝后,若公主不愿再在此处,婉儿即送公主到婉儿的府上休息,可好?公主,听婉儿一句,还记得当初婉儿对你说的,面对你时的婉儿,永远是那时的婉儿?”
“婉儿,我恨她!”“公主,不要这样,崇简还那么小,他还需要母亲!”婉儿必须制止公主一时的情绪失控。
“婉儿,把驸马交给来俊臣,他,他~”太平说不下去了。
“公主,来俊臣与周兴不同,婉儿今夜就去探望驸马,婉儿会交待来俊臣,不会再对驸马审问。”婉儿眼中已经满是果决。
“我想与你同去。”太平想见驸马最后一面。
“不行,公主,当今神皇已不同往日,你也明白,此举,她是要保住你,你再不可忤逆于她。武承嗣盼着你也失宠于神皇,这个仇早晚要报,不急在一时,婉儿已经在朝上参奏了他,朝臣都知道了。”
婉儿扶公主躺在自己的榻上, “公主,让御医先给您请脉,婉儿去给您准备安神汤。”“不,婉儿,不要走,婉儿不要离开我。”公主死死拉住婉儿的手,“好,公主,别怕,婉儿在,我不走,我一直陪着公主。”
“婉儿呢?”神皇下朝,进寝宫便问雁菱,“回神皇,才人在别院里陪公主,御医刚去给公主请脉。”
“哦,知道了,你过去看看,不用说我叫你去的,暗中示意才人,过这边来一下儿,我有事要找她,记得不要让公主知道是我找她。”神皇吩咐雁菱。
“是,神皇,雁菱明白。”随手拿了婉儿的披风和神皇的狐皮暖手就出去了,神皇轻笑,真是跟着婉儿就能学机灵了。
“才人,雁菱给您拿披风来了,这边炭火还没暖热屋子,您先披上点,别着凉了。”雁菱说着就给婉儿披上披风,顺手把神皇的暖手递给婉儿,婉儿明白雁菱的意思。起身将公主身上盖着的锦衾向上提了提,两侧又压好,公主喝了御医送来的安神汤,额头上出了些细汗,婉儿用手巾给公主擦了汗,轻拍公主,看公主阖上眼,安静地睡着了。婉儿悄悄起身,走出门外,吩咐雁菱近前侍奉,公主醒来,立即通传。婉儿刚走出别院,公主就坐起身来,雁菱刚想叫人唤回才人,就被公主制止了,“雁菱,不用叫她,我知道她去哪儿了,我母皇下朝了,对不对?”
“是,公主。雁菱给您泡一壶红茶可好?才人这有上等的好红茶。”说着就着手给公主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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