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芬进门时脸红红的,一手拎着风干鸡一手牵着闷憨的儿子,这个叫杰铭的男孩去年患上红斑狼疮,该病在男性中很罕见,可千分之一的几率若是遇上了就是百分之百的不幸,为给他治病阿芬经常拮据到弹尽粮绝,每当身无分文时便全仗亲友接济,谢天德是其中最坚实的依靠。
“芬姨您别见外,人多过年才热闹嘛,外面冷,快到这边来烤火。”
谢正衍将杰铭安置到火炉边的椅子上,和蔼的塞给他一把糖。阿芬不肯当座上宾,马上轻装上阵为他们准备饭菜,谢天德来时带着些禽蛋果蔬,谢正衍又上市场买了一只蹄髈和一条鲜鱼,三个人分工协作,赶在傍晚时分调办出一桌水陆俱备的年夜饭,到底补全了过年仪式。
吃过饭,阿芬抢着收拾碗筷,还不许他们叔侄插手,谢正衍和二叔围着火炉坐下,剥着橘子皮忆昔抚今。孩子成年后,做长辈的最关心的就是他的个人问题,没聊几句谢天德便问:
“小衍,你有对象了吗?”
见谢正衍摇头,又问他有没有中意的女孩子,谢正衍又摇头,笑道:“我还不准备考虑这些,没时间,也没那个精力。”
谢天德叹气,点着头说:“你还小,是不用着急,二叔也不担心你,你这孩子心肠好又会体贴人,将来肯定能找着好对象,不像我……”
“二叔,二叔才是真的心地善良温柔体贴呢 ,好多人都说我像您。”
“哈哈,可是二叔没出息啊,这点你千万不能像我,你是个好孩子,应该过好日子。”
“二叔也是好人,好人都会有好报。”
“唉,二叔这辈子不指望啥了,情愿把好报全留给你,你奶奶这个样子已经够教人揪心了,将来你要是没个像样的生活,二叔恐怕死不瞑目啊。”
火炉周围的空气干干的,可谢正衍的眼睛却有些犯湿,二叔的话像酸甜的橘子汁把他的坚强泡软了,血缘的亲疏远近只是生物学数据,亲情的浓淡深浅才是人性写照,就这点来看,二叔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匆忙吸一吸鼻子,微笑:“二叔,大过年的别说丧气话。您和芬姨,什么时候结婚啊?我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他发现杰铭眼睑抖了一下,半开玩笑的问他:“杰铭,你想不想让谢叔叔做你的爸爸?”
杰铭一言不发起身出门,拐去厨房找他妈妈。
谢天德苦笑:“你别跟他说这些,他会不高兴的。”
谢正衍不解:“我看这孩子平时挺喜欢二叔的,怎么会反对您跟芬姨交往?”
“小孩子嘛,怕妈妈被人抢走,加上他又生病,对母亲的依赖感就更强了。”
谢正衍自动从二叔那里领取一分忧虑,又问杰铭的病情是否有好转,答案是仍在反复,阿芬准备领他去北京治病,可还差老大一截医药费没着落,每天敲着算盘过活,恨不得自己餐风食露,把所有花销省下来给儿子治病。
谢正衍悄悄塞了1200块给谢天德,那是他攒了几个月的私房钱,不止是可怜阿芬母子,更为了帮二叔分忧。之后他出门去弄堂里的公厕方便,没有月亮护航的浓夜,几盏老旧路灯替四周髹上潮湿的微光,一眼望去恍若泪眼朦胧。他驻足灯下,感叹在这种普天同庆的时刻怎么会看不到一点能代表喜庆的景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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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点多,众人对着电视机观看乏善可陈的央视春晚,谢正衍意外接到来自玉生烟的电话。
“喂,小笛吗,我是玉生烟啊,你现在有没有时间?快出来陪我玩。”
玉生烟的声音仿若东飘西荡的云,黏糊得找不出轮廓,一听就是酒精在作祟。
谢正衍讶然,捧着手机关切:“玉生烟大大你喝醉了吗?我、我现在在上海。”
玉生烟嘻嘻而笑:“我知道你在上海,我也在啊。”
“你来上海了?”
“对啊,我来这边探亲,这会儿正好有空见你,快出来。”
听说偶像远道而来,谢正衍喜出望外,忙请示见面地点,玉生烟叫他直接到他下榻的酒店等他,说半小时后自己就会结束身前的饭局赶回去。
玉生烟住在紧邻黄浦江的半岛酒店,这是上海最豪华的五星级商务酒店之一,也是外滩60年来唯一的新建筑。谢正衍有时会路过这里,却不曾有机会入内参观,今天坐到这因除夕夜变得空旷安静的华丽大堂里,看到内外出入的锦衣男女,不禁格格不入的紧张局促。
等到11点,离约定时间已过去一个多小时,玉生烟仍迟迟未露面,他有些焦急的走出酒店,顶着长满指甲的冷风翘首寻望,又过一会儿,一辆飞驰的黑色凯迪拉克像滑翔的海鸥停在街对岸,车门里钻出一个摇摇晃晃的清瘦身影,那是个外罩款式招摇的裘皮大衣,烫着棕色时髦卷发的男青年。谢正衍瞪眼辨认,确定是玉生烟没错,正要欢喜相迎,却见他身后跟出来一个五十多岁西装革履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
只见那男人拉住正要没头没脑往车流里乱窜的玉生烟,伸手挠了挠他的头发,好像还张口吆喝了一声。谢正衍根据这一动作推断此人大概是玉生烟的长辈亲戚,又见玉生烟顺势爬到他肩上,像一只撒娇的猫缠住对方原地转圈,可是他比那中年人高出一个头,二人的亲昵姿势由于身高差显得突梯可笑。或许那男人也觉得这样不成体统,很快推开他钻回车厢,再透过车窗和他说了几句话,凯迪拉克便缓缓开走了。
玉生烟朝车尾用力挥手,踉踉跄跄向酒店晃动,谢正衍赶忙跑上去,扶他走上人行道才小心问好:“玉生烟大大,我是哑笛无声,我等你很久了。”
说完不小心打个喷嚏,冷空气令嗅觉麻痹,陡然熏上浓厚的香水味,他整个鼻腔刺刺的发痒。
玉生烟醉眼迷离像是视物模糊,冷不丁撞到他眼前,鼻尖几乎擦到他脸上。谢正衍吓得后退一步,怕他跌倒,又同时伸出双手扶持,情状顿显狼狈。
“你就是小笛啊,哈哈哈,你找我有事吗?”
玉生烟比电话里更迷糊,步子颠来颠去,随时摇摇欲坠。谢正衍估计他已经忘记刚才那通电话,难为情的提醒:“是你约我来这儿见面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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