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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观面前之人,细金黑纱外裳下,一袭火红云纹滚金边长袍,真是耀眼夺目。腰间丝绦上一挂无暇端方玉佩,合映着面如冠玉;双眉飞扬间,隐隐蒸腾着一团气势;目似朗星,眸光炯然,虽有笑意,却又如隐利爪,可将人牢牢摄于其间。纵然沈骧素来心性静淡无波,此刻面对着这一对眸子,也不禁恍有怔忪感。

东来捧茶走近,冲开了彼此间不长的静默。沈骧亲手去接茶盏。见送来的是绿茶,随即关照去换花茶再送来。

“放之兄此来,敢问是为府上卓尔不慎涉案的事?其实不必急。”重新捧了茶盏转身回来,骧不禁又是一愣。见陆昱倚桌而坐,居然毫不客气的端起那杯刚喝过一口的茶啜饮着,竟如口干舌燥等不及专为其备茶似地。“呃···放之兄手上那杯···是骧放下的残茶了,不好让客人来用。”

“呵呵,不妨。待客常理有端茶送客。目下我取了贤弟的茶来喝,便不计较那端茶逐客之礼了。”陆昱毫不在乎的解嘲笑答道。

这一下倒让沈骧有几分难为情“兄长说笑了。”终是把茶盏生涩的摆在陆昱手边。“小弟从来不把公事带回宅中。放之兄一早急于登门,莫不是有不能等之事?”

陆昱借着饮水功夫点点头,随后放下杯子:“诚如贤弟所言。日前家仆卓尔因一时年轻逞强,当街与人冲突,还涉及了凶案。无论出于主仆情分还是弟兄之义,陆昱都不能坐视不理。近日一直关照下面人勤加探听事态进程。亦得知了关于涉凶一案,已经贤弟秉公判定,并定结交保开释。陆昱心间甚是感佩。便想待贤弟功夫方便之时,再行登门拜谢。”

骧有意将茶盏往陆昱手边推进些,暗中的意思却是:有话快讲,说完请便~~

陆昱权作不懂欠了身谢过,继续阐述来意。“若在平素时,陆宅中断乎不差卓尔一人差遣。无奈是前几日接到卓尔家中人送来急信。言其老母病重无医药救治,催其速归。卓尔系其家老来子,父亲早亡,只与寡母相依为命。为兄亦是念其诚孝至情,才等不得挨到交保公文下达,直接赶到府衙接人。不料那班皂衣厮一口咬定,此事必须等主事之人亲来料理。还推说是上差明确训诫,任何人不得擅动调阅公文。无奈之下,为兄只得冒然闯至贵处,望请贤弟宽宥一二。只是此刻,还请贤弟写一张支会字条,关照衙中尽快签出交保文书。也好令卓尔赶回去救治其老母···”

“仁兄稍待片刻,容骧换了公服,陪兄台同去。”说罢,骧已经疾步跃上台阶闪进门。只见他身体前倾,就势把长发迅速挽起扎作发髻,摸过一只簪别住。双臂一抖褪了罩衫,抬手已将一袭官袍甩开招展着上了身,利索的束了腰带拎过纱帽扣在头上。返回室外,将帽带细绳扣子向颈间一推“请随我来吧。”

监房牢头听说门外传话,情知先前打算的,敲一顿酒席银子的心思落空,立时破口骂起来:“日他祖宗的。上面捞足孝敬银子,不让下面沾光,还砸咱们的钵子消食化油。我就日他八辈祖宗···”

话音甫落门口已响起阴冷的质问:“怎的,你就有那奸尸嗜好吗?如此可不正省了我的事,便将那积压三年有余的盗尸奸尸案,就此结到尔等头上,如何?”陆昱跟在沈骧身后,闻言之下险些撑不住笑喷出来。“沈某并非见不得旁人得财的小器之人。但尔等需知,财宜取之有道。雁过拔毛的事做狠了,只怕你们有手捞钱却没命消受。还不快去签票开闸放人!”冷不防一声厉喝,全然不见少年青涩的声音,瞬息间竟是犹如烈焰暴腾,雪峰突崩般的威势,令在场众人不经意间为之一耸。

随后时辰,沈骧盯着差役们,检验身份,查对保金,领匙开镣铐放人。虽无言语,一对凤目中射出的“箭”,竟也有一番百步穿杨的冷森凛冽之觉。

碍于情势急迫,一行人迈出监所门,只躲开了狴犴墙;陆昱便招手叫过唐劭,让他交付马匹行囊,连卓尔欲行叩拜都摆手免了。反倒是唐劭因身上有伤,不能与之同行,将卓尔领到一旁谆谆叮嘱。

沈骧在旁默然看着,联想起先前陆昱提及,其手下某人有断袖之好,如今看到此景,心中随之有了几分计较。无意再看下去,关照了一句正要回身,忽觉陆昱伸手过来。两下里手肘指掌间翻转一回,一叠纸张已按在骧掌心中。不需看也明白是何物。

沈骧随即将腕子一抖,巧而藏机的使了一式拈花指,捏着陆昱的手腕,夹着那叠纸,扯离开自己,眼中冷剑随即逼向对方。“陆大官人此举何意?区区百两银子,竟想买个二甲进士的前程?沈仪光若爱这黄白之物,亦不会来此等苦寒之地。吾虽才疏智浅,就便是出了朔宁府,凭手中一支笔,亦可在虞州两江为自己轻轻松松描出份像样的前景。今日之举,不过是出于怜惜贵府仆人奉孝之心。权当是多管闲事了。多说无益,告辞!”袍袖一拂,已如陌路擦肩般拔脚便走。

陆昱一路疾步直追到下一个街口,方抢了一步将负气而行的少年赶上。迎面端揖道:“贤弟息怒。恕陆昱不该以小人之心度人。冒犯处万望贤弟给为兄一个解释机会。”——“不必要。”答话冷的足以掉冰碴。

“贤弟留步,且听昱最后说几句。这一早因陆昱所扰,以至时已近午,贤弟还未用过膳。可否请贤弟暂放不快,你我兄弟寻个清净处,坐下来小饮几杯。再忙的公务也要先行平息了饥肠鼓噪之乱,对幺?”

经陆昱一番插科打诨,沈骧也想起,自凌晨到现下自己除了喝过几口茶,当真是未曾摸过碗筷,此刻也真是饿了。眼见对面的陆昱仍是一派和悦神色,沈骧也不好再板着脸,半嗔半哂道:“放之兄的厚颜,当真令骧长见识。既是如此,小弟便也厚颜,叨扰兄台一回。只是身上冠带不宜招摇,且容我换了便装。”

“极好!,还是贤弟思量周全。”陆昱拍手称道,又招呼唐劭近前,关照他先行去安排。复后随着沈骧转向会住所的小巷,边走边聊。“东城新开一家食斋,乃是南方菜系,名唤淮柳居。老板、厨师具是南方人士。食材做工也算细致;想来必能合乎贤弟的口味。为兄早就有意请贤弟过去坐坐呢~~”

眼看着沈骧换了月白色长衫出门,陆昱越发眉开眼笑:“贤弟换了自己的衣裳,可比穿那身官府受看得多。安远府亦不至于银钱紧缩到这地步儿,竟拿不出一件合体袍服与你吗?我看仪光方才那身袍子···同样身量的再装进一个也够用的···哈哈···”

沈骧斜了陆昱一眼心中暗气:谁会喜欢那么恶心的服色。面上则微笑着解说:“毕竟是暂时借调到府衙的。何况骧年纪尚轻难以服众。便是这身服色已经招了不少怨愤。只盼着调阅差事早些交差。至于其他有的没的,徒惹是非何必纠缠~~”

与陆昱前后迈出街门刚站定,沈骧就被对面墙角的景致,唬得浑身激灵一震。只见老唐负手侯立在青砖墙下,身边蹲踞着一头毛发蓬勃色红如火焰翻腾的巨型畜类,斗大头颅,血盆大口,獠牙森森;定睛细看竟是一头体型壮硕的巨犬。约是见到主人,巨犬摇摇火球般的头,嗡的吼了一声,状似在向其主问安···

只刹那间,沈骧已觉得方才的空腹感顿消无形,脚下更是断然止步。反倒是陆昱上前一步,指定巨犬斥道:“不可无礼!”巨犬虽硕大竟似极富灵性,随着喝斥将头一低分外安静。

“少时曾在书册杂记间拾得些许记载:西部有巨犬,体硕如乳牛,性淡漠、凶狠,然竭忠于主。疑为狮狗交而诞。畏人于无形。谓之-苍猊。莫非便是此兽?”音色虽平,沈骧是再不愿向前挪动半步。

“仪光所言不差,正是此兽。性傲而孤忠。可与虎豹熊等猛兽相搏,凶猛儿颇有耐力。”说话间,陆昱老实不客气的一把捉住沈骧一臂牵着,拖至距离苍猊几步之距,复转头笑道:“来来来···贤弟莫慌。为兄欲令此畜记住贤弟的味息,日后更便于相识,它叫‘森格’”

沈骧闻言真快要哭了。欲挣脱手臂却被老唐劝住:“公子切不可挣动。会令此犬误认为是袭其主人,徒致误伤。”

“兄台真是荒谬,令它记住我的气味···?怕是与记住一条肉干的感觉无异。小弟再是不济亦不欲给它当零食。”——“贤弟尽管信为兄一次。有我这主人在,绝不会伤了贤弟半根汗毛。”

沈骧勉为强之的被扯着手凑近,巨犬森格在主人喝令下,将硕大的头略伸了伸,只翻着红眼睛瞟了沈骧一眼,并无再多动作。

沈骧对此反应大为不悦:“哼,看它一副凉薄寡宿之相,我才不信它能记住什么气味。”——“贤弟日后自见分晓。”陆昱向老唐示意。老唐默然回身挽起苍猊背后的铁链牵起巨犬先行带路。

“放之兄莫不是欲以沈骧做诱饵,来考量爱犬的嗅觉记性?来日若它不记得,难道放之兄能及时替我让它咬一口不成?哟~~它居然看着我流口水了”沈骧撅嘴哂道。

陆昱依言望去,果见那火焰飞扬般的头转回来,看向位于后面的主人,松垂的嘴角下真的晃着一条透明粘液。不禁掩口大笑:“仪光啊····哈···你真要小心讲话。它虽是畜类却极有灵性,当真是懂话的。谁对它好,它心里清楚。不过能见到贤弟偶然俊容失色,也是别具一番风景。”

“放之兄竟然乐见旁人惊惧失态的模样,真是别样的兴趣。”沈骧端坐在雅间座位上,已经无意理会陆、唐二人的举动。苍猊森格此刻就蹲在他身侧,睁着一对血红眼膜的三角眼,直勾勾的看着他。高大健硕的体型,竟可以与落座的人达到平视。无意间对上那双狗眼,沈骧艰难的做出一个笑脸。几次之后终于还是忍无可忍“放之兄,请把它牵开些。我不记得偷过你什么东西,竟要被它来看守着···”随着抱怨响起了陆昱无法顾及礼貌的大笑。好在是他笑过之后,还是用动作示意着老唐将森格牵下楼。

酒菜齐备落座,陆昱先往沈骧手前食碟中布了一箸菜:“贤弟莫怪。森格的表现显然是于你很有好感的,否则早吠得四邻不宁了”——“我宁愿它不要对我有好感。哦酒免了。”骧盖住手边酒杯“也不想被它那么一对红眼睛眼巴巴的盯着。”

陆昱没有坚持斟酒,只特别舀出一盅开胃羹,摆在沈骧附近。“怎么,贤弟午后还有公务?誊抄案卷之类的琐碎事,交予下面文书小吏做便是。只要不致于张冠李戴就是,何必要你亲力亲为。再则,那吴某人不过是个挂钥匙的使唤婆。难不成贤弟还希冀着瓜代期满被扶正为一府之令?不怕你听着为兄的话刺耳,知府继任人选早在某人的袖中了。”

沈骧没有停箸,只是阴测测的讥诮答道:“餐桌之上谈论此等无关之事,放之兄不怕倒胃口。小弟近日耳重,方才之言未曾听真。”抬手向盘中取了一匙鲈鱼肉,放在小碟中仔细拨着刺“骧自幼受教,素有‘食不言寝不语’之习。望仁兄见谅。兄长有话尽管讲来,只是小弟便不做回应了。”陆昱转开脸哈哈一笑:“不碍,贤弟给个耳朵听我说就行。”

这孩子实在是可爱。陆昱心中暗笑:明明是个天纵之才,同时又显现着少年人的顽皮天性,以及恰到妙处的烂漫狡猾。尚京城中那执仗丹陛的母子,是有眼无珠还是别有用意,将如此夺目的人儿放在安远这方凶险地域,是为显示自己公心无私;还是欲将他作为色香味形俱佳的诱饵,引发一场别样争斗,以图从中渔利。若言及是为自家子弟积聚日后提升资本,大可不必将之置于末等小吏的位子。安远下辖想拈出个逍遥自在的闲差是手到擒来···也罢,是那种心思都无妨,此等人物既然落在我眼中,便于其他人再无干系了。

沈骧结束进食的速度,比陆昱预想的早很多。他从茶几上取水漱口净手后,又坐回桌前。陆昱自然明白,唐劭的餐席正是设在楼梯口位置。“贤弟进餐这般秀气,实在不是你这个年龄上该有的食量。你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沈骧摆弄着净手巾微笑答道:“确已用好了。骧本来食量就不是兄长想象的那种--风卷残云做派。只因我天生胃弱,不能如同年之人那样放量任性取食。看在外人眼中,说不得就是个娇生惯养。再有族中那尊宗正早有示下:养儿必得持三分饥寒;以时刻铭记粒米寸缕得之不易。绝不能令世人见识沈氏子弟中,出现‘苦饥寒逐金丸’的败类。故而,我从很早就习以为常的,既带几分饥又带几分寒。便是连衣袖之宽亦不准超出四寸。”

陆昱闻言一愣,正要进一步问明。恰在此时,楼下响起坐堂乐师演奏的琵琶曲。沈骧侧耳听了片刻则兴致大起,快步到楼梯口,招呼跑堂小厮领那弹琵琶女子上楼来。

抱琴乐女见了桌上的碎银自不需多言,落座在圆坐墩上,使出本事将刚在楼下弹过的曲子完整重奏了一回。其后收了银子千恩万谢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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