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鸟儿倒也有趣。”叶海哈哈一笑,凝视着谢衣手上的偃甲鸟,看着他从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铺满软布的木匣,将这只鸟儿收了进去。
“师尊来信,还请见谅。”谢衣面色如常地回答道,一线灵光自他指尖升起,在满桌狼藉的茶水上一绕,桌上又立刻变得干干净净。
“公子不用这么客气,反正也是你请我喝茶么。我还不知道公子姓甚名谁呢?”谢衣为之愕然,明明是叶海他自己要进来吃茶,凑到他这蹭个位置,何时变成了自己请他喝茶了?好在他涵养甚佳,朗然答道:
“在下偃师谢衣,不知阁下名姓。”
叶海嘬着茶水,热切回答谢衣的问题。
“不过是个穷酸道士而已,有辱阁下清听,鄙人叶海。”
谢衣眼中波光一闪,“原来是叶海阁下。我与阁下萍水相逢,此前似乎并未有交集,阁下为何偏偏找上了我?”
“当然是谢衣你如临风玉树,皎皎月华,人一见你,就走不动路了呗。”这分明是赤·裸·裸的调·戏之言,被叶海一番话说来,却全无狎昵意味,只同好友间互相开玩笑一般自然。
谢衣无奈摇头,只当他玩心未褪,“说人话。”
“诶嘿嘿,就是临时起意想过来搭个话,交个朋友呗。我这人呐,走遍天下千山万水,就喜欢到处交朋友,看遍天下壮阔景色,吃遍天下各地美食,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
“当然,既然叶海道长有意交谢某这个朋友,谢某怎敢不从命?”看他要装到几时?
“这就对了嘛。”叶海笑起来,自有一股豪爽的气质,“不知道谢……什么?偃师?刚才那只飞到你手上的鸟儿是什么东西?”
“叫我谢衣就好。”谢衣轻抚怀中木匣,神情柔润,“那是偃甲鸟,偃师之间用来传声传信只用。偃甲如鸟,能振翅飞翔,极短时间内就能跨越千山万水,送到收信者手中,比一般驿站传书便捷不少。更能录下人声,将人的语音语调,原封不动地保持。”
“此物为偃师特制,机关精巧,以偃师灵力驱动,一般人往往无法完好地拆卸,更无法仿造。叶海要是想要,我做一个送给你就是。”
叶海听得入神,不免出声问道:“偃师是什么?”
谢衣一顿,方才想到,在流月城司空见惯的偃术与偃师,在下界几经变乱,终至失传。
偃术为神农首创,与机关术近似,却又比机关术更精巧复杂百倍。机关术只需要画好草图,拼装好机括,便能使用。但是偃术不同,偃术组件比机关术的组件更为复杂,不仅需要大量珍惜材料,对于偃甲的要求,也格外严厉,就连刻错头发丝大小,也要遭立刻废弃。
而偃术的传承,偃师的造就,也格外艰难。偃术不仅需要海量的理论,还需要天才横溢的想象力与创造力。而同时具有这两点的人,往往身体羸弱,无法胜任偃术所需的庞大灵力与高强武艺。就算上述条件全数符合,师父也必须层层考核继任者的心智与品行,以免继任者仗着高强偃术胡作非为,引来他人剿杀,令偃术传承断绝。
但凡有人达到上述一点,无一不是世上顶尖人物,此时在他们看来,偃术既不能长生,也不像法术那样威力强大,玄奇奥妙,对他们而言,实是如同鸡肋一般,又何必去学。好在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秉着一腔热血,向隐于人世的偃师请教,这自三皇神农传下来的偃术,就这样艰难地延续着。
百草谷墨者和信奉女娲的天玄教中或许还有少量偃术残存,但是在这茫茫人海中,遇见一个偃师,是何等幸运。
谢衣捧起白雾缭绕的茶盏,酝酿半晌,方才沉稳地开口:
“偃术、偃师本就是一体两面,偃术造就了偃师,偃师又传承了偃术。所谓偃术,你也可以理解为机关术,但偃术比机关术更难。偃术做的东西,叫做偃甲。偃师用偃术做成的偃甲以灵力驱动,能随偃师心意而动。偃甲预设好步骤,甚至可以脱离偃师驱动,自行运转,做成一些事。偃术比机关术复杂得多,精巧得多,但是更灵活,作用的方面更为广阔。”
这声音温润慈和,如同带着暖意的温泉,脉脉流淌过所有人的心田,令人忍不住想一直听下去。
“一旦有人学成偃术,便可做到许多从前根本做不到的事,比如上天下海,短短数月之内,就能够游遍神州,逢山开路,遇海架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偃师想,就可以凭借手中工具,造出许多有用的偃甲来。但是——”众人忍不住伸长了耳朵。
不知何时,茶馆中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寂静无声地听着谢衣的讲述。
“偃术虽然威力巨大,精妙远超机关术,但也因为它的精妙,传承极其艰难。没有天赋者,绝难学成偃师。相比而言,拜入修仙门派修习仙法,或许还比这更简单些。至少一旦拜入门派,就能够习得法术。修习偃术,纵有天资,还需有毅力,不然,就是一事无成。叶海道长,你可要我给你做一个偃甲鸟?”
“要,要,当然要!这么稀罕的东西,我还没见过呢。等我回去瞧瞧,说不定也能琢磨出什么来,到时候做点东西献上去,可不是就有一场富贵?”叶海两眼放光,盯着他怀里的盒子,恨不得立马就把它抢过来,献上去换来金银珠宝。
“那到时候我做一只,还在这里见面?”
“当然。没想到我随便一走,就能弄到一件宝贝,真是值了。小道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叶海把那“铁口直断”的长幡拿在手里,晃晃悠悠又径直出了门。
“慢走。”谢衣摇摇头,这叶海,还真是的,明明过来买茶喝,最后还是要他来付账。算了,出来风也吹够了,事情也想清楚了,还是回去吧。让太子长琴在家里等久了,以他的性子,不知道还要干出什么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任何CP都不能动摇我沈谢的决心,一写沈谢就鸡血,写叶海就卡死……
☆、十九、夜
栽着梧桐的小院静悄悄的,两把椅子并排放在树下,落满金黄的梧桐叶,而坐在椅子上的人已经不在。
谢衣开了门,踱步进了小院,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他估计长琴在屋里,便轻手轻脚地进了屋。他现在客厅里走了一圈,视线从宽广的桌面一路滑到绘着岁寒三友的屏风,始终看不到长琴地影子,又上楼打开书房房门。
他在书房么?
谢衣拉开房门,仍是看没有看见太子长琴的那单薄瘦弱的身影。书房内飘着一缕袅袅的残香,一架无徽无弦的古琴横放在小几上,上面的浮尘被人用软布仔细擦过,杏黄的穗子垂落在茶几边沿。
书架上有几本书被抽了出来,看过之后整整齐齐地叠在桌上。笔架上的狼毫和砚台都有用过的痕迹,毛笔和砚台上都有暗色的湿痕。
太子长琴不在书房,但是进过书房。
谢衣走过去,抱起这把无弦琴,将它挂到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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