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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自己难道不清楚吗，永远不会。“

“殿下在意的是权利和天下，我执着的是自由和侠义。从最开始就注定了，永远不会。”他回过头，回视着仲康，不再坚持。

仲康失神的往后退一步，似乎被他亲口说的话深深打击到了他。就那一瞬间，地上的婉灵珠迸发出耀眼的光芒，一闪而过的白紫色身影，滚烫的火焰，熟悉的鲜红，一切太突然！

他反应过来，发疯的叫出声来，是婉灵！一定是婉灵，这么多年的抛光养晦，她忍了那么多年，她甚至不惜耗尽魂魄也要全力复仇吗？！不！不！一旦她成功，仲康！这么近仲康一定会……！

然而一切发生的太快，他嗖的拔剑而起，挡在仲康面前，剑穿过白色的魂魄，小狐狸发出凄惨的嘶叫，却抵挡不住飞向仲康炽热的火球，更糟糕的是，火球和白影背后，居然又多了一个邪影般的羽翼斗篷！几乎在同一瞬间，明亮到刺眼的利刃在他眼前直直划过仲康的心口。这刀比婉灵的火球更准更毒！因为它尽全力要的只是一件事：仲康的性命！

不——！他扑向仲康，尘土淹没每个人，血和黑雾在地上蔓延。大荒曾经的帝王倒在地上，脚边是破碎的三角形元魂珠，他已经无从问起婉灵是怎样的心情，眼前褐色的斗篷上更让人震惊。他不敢相信，这个人居然是凌云！

“看来恨孤的人，不少啊。“仲康没有挣扎，解脱般的说道。如果说仲康腰上婉灵带来的烧伤尚有救，他胸口的刀伤才真正致命，刀伤上蔓延起黑色的烟雾，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浊气！

凌云如何突破剑影的守护，他刀上又如何带有浊气已不得而知，但是他身后笑的灿烂的身影却再清楚不过，因为那人竟是失踪许久的大荒枭雄——东皇太一！太一得意的笑道：“不错，本神在你身边安置的这个棋子，总算派上的用场。“

不等少侠和仲康回答，他接着大笑道：“你子孙手中的大荒王朝，本神会替你好好接管，哈哈。“随着一阵狂笑，他与凌云凭空消失在眼前。

他早已将仲康扶起，看着他从胸口蔓延至全身的黑气心痛如绞。他只能像安慰自己般的反复说道：“你不要说话，玉玑子精于邪影之术，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这一刻，他多么恨自己不是冰心门人。

仲康靠在他怀中，一如多年前在安国寺他为他上药。他打趣道：“跟着你，孤受伤了3次，真是不幸啊……还好，3次孤都是倒在你身边。”他的身体逐渐被浊气腐蚀，化为变为黑雾的妖魔，他甚至能感到手中他在渐渐变轻，仲康却看都没看一眼，只是侧过头静静望着天空，许久，叹息了一句：“这一生，吾有两个愿望，天下和朋友，吾都失去了，真是可惜啊。”

那一句似乎耗尽仲康所有的力气，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远处咿呀的唱戏声没有间断，仿佛在为这个大荒王者的灵魂送葬。

他紧紧抱着仲康，看眼前的身体就化为的浊气妖魔，他盯着这丑陋的妖魔，丝毫不在乎它因为渴望杀戮而在身上划出许多细碎的伤痕，轻声喃喃道：“殿下……不可惜”，也不知他是否在回答仲□□前的疑惑，挣扎的浊气妖魔微微愣了一刻。瞬间他手气剑落，妖魔应身倒地。

大荒564年，仲康薨，举国大丧。同年，婉灵公主卒。

这年江南大雨，他坐在楼外楼中，突然哭了。

后来，仲康的儿子相即位了，他年纪尚幼，朝堂实际上由羿，也就是凌云把持。只有他知道，凌云背后真正的势力是太一。

二十八年后，凌云终于等不及自己篡位，将相杀于朝廷之上，只是凌云令人灭相全族之际，有神秘人从天而降，劫走了相的遗腹子少康。凌云屡次搜索这个□□，却劳而无获。

再后来，玉玑子同太一现身于众人面前，太一背后的幽都妖魔大军直逼东海，两人与大道决战，孤寒亡，太一化日，大道消失，妖魔退回幽州，拾得和玄素归隐消失在尘世，而曾经的国师，也再无音讯。

他在木渎镇看潮起潮落，这么多年过去了，古镇早就物是人非，唯独海浪还从未变过。突然间，身旁的小童靠近他的腿，扯住他的衣角，他警觉的一把抱住，一手已搭在剑上。从他暗自下决心守护他的后代开始起，就注定了这样颠沛流离的日子。只是来人，还是令他吃惊万分。

“玉玑子国师，好久不见“他放下小童，没有想到曾经朝思暮想的人就出现在眼前，他同自己一样，容颜未老，还是一袭紫衣，眉间的朱砂还是那么浓艳。曾经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的生命，都需要他的帮助，可惜俩人都已不再，再提如果，只剩叹息。

玉玑子将斗篷又拉低一点，大概是大战过后，繁华看尽，他已经看淡了爱恨情仇，所以只是“哼“了一声：“本尊已不是国师，你不必如果称呼。“他轻撇一眼他身旁的孩童，微微皱眉道：”他难道是？“

他已放心大半，这样的日子里重逢故人，其实还不算太坏的事情，同他一起经历当年风雨的人，已不剩太多，于是便告之了实话：“正是。“

玉玑子盯着这个粉雕玉琢的孩童，这孩子已经学了掩藏仇恨，但眼角还是透露出对命运的不屈和轻蔑，同许多年前的某个时刻几乎重叠。

孩童倒一点也不怕玉玑子，死死的回视着玉玑子，那认真劲连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只听孩童噗通一声，猛然跪倒在地，结结实实的向玉玑子磕了一个响头，一字一顿说道：“玉玑子师父，请告诉我变强的方法。“

他最初大惊，心道什么时候玉玑子收着孩童为徒了？过会，脸上却多了一种了然的笑容，并不阻止。这孩子跟在自己身边，虽能远离争斗，却不能完成他心中真正的愿望，而玉玑子，绝对是他完成心愿的最好机遇。

望着眼前这万般熟悉的场景，玉玑子没有回答，只是认真的打量着这个孩子。他本以为自己的心已随着莫非云师父的死去归为沉寂，没想到还是会掷起波澜。孩子的身份再明显不过，尊贵却为世间不容，但他的眼神却同当年的自己一样坚定，他甚至想起黑白森林里那些童年的回忆。

好，同为世间不容，我就再信一次。玉玑子冷冷的说道：“起来吧。”

孩童并未的起身，只是再次向玉玑子叩首，并不多言。

玉玑子再言道：“徒儿的心愿，本尊助你完成。“

这次，孩子终于起身，面目间的多了些真正的快乐。

他知玉玑子的语气虽冷，但能答应已是万幸，天下未来也许会有大变，但是那又如何，这个孩子要走的路，就算背弃整个大荒，自己也会守护他一直走下去。

大荒580年，少康复国。

少康自幼历尽苦难，复国后能勤于政事，讲究信用。从百姓到诸侯都拥戴他，史称“少康中兴”。

他再次回到木渎。少康挽留过，许他重金和高位，可他都拒绝了，同他的玉玑子师父一样，助他复国后就消失于尘世。少康能明白天下人所需所想，有时候却不明白，他的两个师父真正想要什么。

望着西湖，他自己有时也不太明白，自己怀念的，是仲康？是婉灵？还是轻言侠义的年少时光？他与仲康，究竟是谁欠谁的，谁又不负谁？也许生命早就永恒的暂停在相遇的刹那。几十年的时光消磨了当初炙热如火的爱恨，唯有除夕的一丝轻吻从未释怀。

那一年，他满腹侠名，他胸怀天下，他们心心相应；

那一年的除夕，雪落无痕，风月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