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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寓意？”

“奉日月以为盟，昭天地以为鉴。啸山河以为证，敬鬼神以为凭。从此山高不阻其志，涧深不断其行，流年不毁其意，风霜不掩其情。纵然前路荆棘遍野，亦将坦然无惧仗剑随行。”

“不懂……”

“就是说，如果哪天你拿着这个烟花给你喜欢的小姑娘放了，你就得娶人家，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男子汉大丈夫，说得出的话就要做得到，切忌轻许承诺，误人一生。”

……

楚炎缓缓弯下腰，青砖上还有烟火燃烧过的灰烬，伸指抹去，指尖还感受得到灰烬的余温。方才那一场幻梦，似乎竟是真的。

四

藏剑山庄与纯阳宫都是精于剑术的武学大家，纯阳宫主张以武入道，而藏剑一门则讲究重轻二剑的灵活搭配。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轻剑灵动，婉若惊鸿。

楚炎本打算借着这次远道而来的机会与藏剑山庄一众弟子好生切磋剑法，博取各家所长。然而自花暮雨不辞而别后，任是叶云再热情招待，楚炎心头萦绕的仍是一阵阵的怅然若失。

如此心不在焉了几日，楚炎终是辞别藏剑山庄，独自回纯阳宫复命去了。

越来越热的天，山下光着膀子的行人挥汗如雨，高耸入云的华山上却是清风徐徐，日光和煦。

三清殿，掌门李忘生盘膝坐于蒲席上，静听楚炎逐一回禀此行所见，赞道：“炎儿，你处事得体，进退有方，今后纯阳宫的诸多江湖杂务，我也就放心交由你来打理了。”

“徒儿与大师兄相比，相差的还很远，只怕有负师父厚望。”在外行走稍有差池，丢的就是整个门派的颜面，楚炎自知能力尚浅，谨慎道。

“白瑾确是不可多得的武学奇才。”李忘生伸指捋须，沉吟道：“可惜我早年醉心道学，对他过分放任。这些年来，他武学日益精进，但性情也越发的专横独断。祁师弟对他早有微词，先前他与你师叔起了争执，方才负气下山远走浩气盟。为师如今只望他在浩气盟能够修身养性，有所觉悟。”

“前些日子，大师兄已经被提拔至开阳坛主一位，师父大可放心。”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李忘生闻言并无喜色，波澜不惊道。

“师父，徒儿还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楚炎略一踌躇，低首道。

“但说无妨。”

“徒儿与天策府花暮雨将军比过武，花暮雨武艺远在徒儿之上。徒儿自入纯阳门下，习武一事，未敢懈怠。如此惨败，实在不服，也实在是……愧对师门，请师父责罚！”楚炎双膝一跪，伏在李忘生座下道。

“炎儿，你可还记得《道德经》第三十三章前两句是什么？”李忘生道学修行早已远在武学之上，静心问道。

“……是‘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大荒之中，有后土族人，名曰夸父，善行，遂与日竞跑，未至，卒于大泽。假使你今日穷尽心力，终能胜过花暮雨，明日再遇到比花暮雨更为强大的对手，又当如何处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胜者不败。炎儿，你可明白？”李忘生微微一笑，淳淳善诱。

楚炎若有所思：“徒儿明白。”

“一路奔波，你也劳累了，下去好好歇息吧。”

“是，多谢师父。”

楚炎从三清殿处出来，正好是于睿师叔点拨完太极广场一众师兄弟剑术，晴空霞光万丈，夕阳斜斜，各自解散歇息的时候。

“楚师兄。”走在前头的几个年轻弟子见了楚炎，恭敬唤道。

楚炎点了点头，以示回礼，目光在太极广场熙攘的人群中不住搜寻。

“二师兄！”水蓝的海洋里荡出了一条活蹦乱跳的游鱼，离得远远的就往楚炎怀里撞。

楚炎回华山路上一直木无表情的脸庞也终于泛起了两分笑意，伸手替连若理好了两鬓的散发，正了正道冠，柔声问道：“我不在的这些天，你可没闯什么祸吧？”

连若稚气未脱的脸庞一昂，双唇微撅，不满道：“二师兄你怎么老是不放心我，于师叔刚刚还称赞我身手比以前敏锐了，让其他师弟多跟我讨教呢。”

“那就好。”楚炎舒心一笑，身前少年有些矮小瘦弱，但总算比自己下山时又长高了一些，一双澄澈眸子眨巴眨巴的，即使是真犯了错，也没有几个人忍心责罚。

“二师兄，藏剑山庄好玩吗？是我们的剑法厉害还是藏剑山庄的剑法厉害？这次下山肯定有很多新奇好玩的事，我记得还有个天策府的将军和师兄一同上路的呢，那个将军是不是像传说中的那么英明神武？师兄快说给我听听。”连若比楚炎更少机会下华山，平日只能听长一辈的师兄们讲述江湖趣闻，这次终于逮到自己亲师兄可以问个够本，连珠炮般一个劲地追问。

楚炎宠溺地望着自己师弟，无奈道：“你一下子问了这么多，我怎么说得过来？”

“那我们上天街去，一边吃，一边说。师兄，我要吃肉夹馍，还有杂碎汤！”练了一天的剑，肚子早就咕咕作响了，连若扯着楚炎道袍袖子就往天街上跑。

“好，好，都依你。”楚炎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唯独在自家师弟面前就像被灌了迷汤似的，少有半个不字，随着那个大小孩快步往天街走去。

两人在天街食肆一隅坐下，正是天街一天到头最热闹的时候，白日在各家师父面前夹着尾巴的年轻弟子都卸下了刻板的伪装，穿梭在悠长的街道上各自购置生活所需。清规戒律森严的纯阳宫，总是这条染了市井气息的天街最多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