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在浩气盟诸多的青年男女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娶妻当娶苏月容,嫁人当嫁叶山君”。前面半句说的是苏月容才貌双全,无论剑招抑或女红都是盟中同辈数一数二的好手,性情更是温婉聪慧,自然惹得青年才俊争相倾慕。
至于后头半句说的则是摇光坛副坛主叶山,叶山出身藏剑世家,但从不以家世为傲,待人温文有礼,与叶柯性情截然相反。当年叶山投身浩气盟,依武艺本可破格提拔,然而叶山却是断言相拒,不任一官半职,凭着这些年卓越的功勋方一步步走上了副坛主之位,可谓盟中一众年轻弟子学习的典范。
叶山为人和顺,相貌仪表堂堂,剑眉星目别有一番柔情缱绻,较之白瑾的冷峻高傲更易招揽桃花。只可惜神女有梦,襄王无心,平素或明或暗捎来的少女芳心,统统被叶山一笑置之,原样退回了。风华正茂的年纪,竟是孑然一身,无人相和。
正是这样传奇的风云人物,却有一件事,是连最为亲近的齐志北,叶柯也绝不知情的——
“天璇坛正隐堂叶山,参见军师。”身着明黄锦袍,背负穆吾巨剑的青年单膝跪地,声音清润悦耳:“此行多有耽搁,还请军师恕罪。”
“堂主速速请起。”
浩然阁内,朱门紧闭,外有森严侍卫把守,正隐堂众人的身份一向是盟中机密,绝无外人知晓。
即便如此,叶山行事仍是份外的谨慎小心,起身入座,将此行诸多的要务一一向翟季真禀告了,声音压得极低,就算是隔墙有耳也探听不得分毫。
“‘火凤’苏止手段狠辣,一贯是我浩气盟的心腹大患,此行若能一举将苏止除去,自然是件造福苍生的好事,只不过……”翟季真听罢叶山禀告的军务,久久陷入沉思,眉头深锁。
“既然此事事关苍生福祉,军师又何必多加顾虑?更何况,此计只为除恶,并无削损他人之嫌。”
翟季真负手而立,片刻思索,终是颔首答道:“一切便如你所言行事,至于其他的事务,我自然会为你安排妥当。”
“属下定当不负所托。”鎏金发带紧束着高悬的墨发,叶山肃然领了军务后,脸色又恢复了一贯的柔善,丝毫不似是掌人生杀于无形的正隐堂堂主。
“叶山,你身兼正隐堂之职,行事不宜张扬,故而南卿辞世后,盟主破格调遣花暮雨出任摇光坛坛主一位。花暮雨武功不俗,只可惜生性莽撞,为人过于感情用事,今后摇光坛的诸多事务,还望你能从旁多加协助。”
“此乃分内之事,属下自当从命。”叶山一拱手,领了令,话锋一转道:“今行在外,途径藏剑山庄时回去看了一趟。堂弟叶云愿为浩气盟效力已久,只是云弟天生身体羸弱,武功稍逊常人一筹,不知……”
“既然是藏剑叶家子弟,我浩气盟又岂有拒人之理,无需多虑,待他来了便让他随你在摇光坛中历练吧。”
“多谢军师美意,待叶山传书云弟,一切妥当后,自当亲自前来拜见。”
南山禅院,佛殿中央一尊金身大佛,一列小沙弥披着袈裟,跪坐在佛像前的蒲团上静心敲着木鱼,嘴里喃喃念着地藏经,为浩气盟新近牺牲的一批烈士超度往生。
佛殿后院,道虞刚从龙隐山打了一壶山涧清泉,石桌上置着两碟小菜静候贵客。
不多时,银铃清脆的声音由远及近,青衣婀娜含笑:“坛主公务繁忙,大师这顿饭菜恐怕要便宜月容一个人了。”
“阿弥陀佛,苏主事且坐。”道虞手中青檀佛珠转了一轮,双掌合十道。
苏月容也不客气,挽了裙摆坐在石凳上,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饭菜,只见两碟都是金黄发亮的豆腐皮,色香味虽全,但终归是少了点什么。嫣唇微微一弯,取笑道:“大师传信说有好酒好肉招待,莫不是出家人也会打诳语?”
“清泉甘甜,沁人心脾,便为美酒。”替苏月容斟了一杯清泉,道虞伸手分别指了指桌上菜肴,静心笑道:“素烧鹅,素鸡。既有烧鹅又有鸡,如何不算好肉相待?”
苏月容吃了两个月的紫薯,一心打算出来补点肉食,无奈被道虞耍了一道,只得认栽,夹了两块素烧鹅便往嘴里送。这素烧鹅虽然不是肉菜,但是味道鲜甜香软,上头洒满了细碎的白芝麻,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苏月容满足地吃了个半饱,方记起正事问道:“大师此行相邀,所为何事?”
“贫僧听闻苏主事明日将要赶赴赤马山营地,特来践行。”
“大师这回不是又算出什么了吧?”
“此行确有血光之灾。”道虞肃然道。
苏月容心底猛地一下咯噔。
“此外,还有一件事,贫僧想要烦劳苏主事。”
“大师请说。”
“白坛主与苏主事是五行相克的命数,他日若是结为秦晋之好,恐怕于己于人都会有所亏损。贫僧近日遍寻经文,终于寻着了几分破解的法子,这里有两串开过光的金丝菩提佛珠,愿两位珍而重之。”
苏月容终于有几分明白白瑾死也不乐意来这边赴约的心情。若是白瑾在场,恐怕这两串珠子就立马往道虞脸上摔了。
待苏月容牵着两串珠子回到兰亭书院转述完道虞的话,白瑾果然是嗤之以鼻,斜倚在摇椅上冷笑道:“那秃驴第一天见我就说我有血光之灾,如今又说我与你一道会有血光之灾,来来去去的,还不是换着法子咒我命短。他再敢唧唧歪歪,我就过去给他一剑,看看到底是谁有血光之灾。”
二十九
叶山回返摇光坛真是一件上下同庆的喜事,自藏剑山庄捎回来的银子沉甸甸的,每天都在吃稀粥的穷苦大众总算从水深火热里被拯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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