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吐蕃的巡兵。
三?泡影
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戒真已经起身。他脚步轻盈,先站在窟门旁查看了片刻,旋即捡起落在地上的破烂斗篷,扬起蒙在了令狐头上。
“躲到佛像后面去,不要说话,更不要移动。”
光是这样就可以了么?
令狐熙心中诧异,然而那片脚步声已经到了窟前。他把心一横,起身跃上中心柱内的佛龛,将身隐在释迦身后。
说也奇怪,就在他蹲下的瞬间,头顶的破布忽然变得透明了,让他能够清楚地看见洞窟中正在发生的事——
那一队吐蕃士兵已经站在了洞窟前,领头的那个手里手握一柄弯刀,操着不纯熟的汉话喝问道:“是何人夜晚在此点灯!”
此时的戒真,已经坐到了佛前的蒲团上,只微微转过头来应道:“汉僧戒真,在此禅定修行。”
“修行?”
那吐蕃人提刀入了佛窟,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首先就看见了摆在地上的佛盆,以及地上香灰的余烬。
“这是怎么回事?!”
戒真应答得从容不迫:“绘制窟内壁画的工匠三个月前与世长辞。贫僧与他有些旧缘,因此在此祭拜。还请诸位军爷通融。”
“哼!”
那吐蕃人哪里听得进汉人说话,立刻抬脚踢碎了佛盆,随即大手一挥:“搜!”
几个手下随即进入洞窟,绕着中心石柱搜寻起来。有好几次,火把的光亮分明落在了佛像后的令狐熙身上,然而巡兵却浑然不觉。
这恐怕就是戒真和尚的能耐了。
令狐熙暗暗称奇,但一直谨守着不说话、不挪步的提醒。
洞窟并不大,转眼间已被那群吐蕃巡兵仔细搜寻一过,自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戒真和尚盘腿坐在佛前闭目禅定,那领头的虽然看他不惯,却忌惮着自家崇佛的元帅,因此不敢欺人太甚。这时恰好有前行者回报,说前面另一个洞窟里也有可疑人员出入,一行人就舍了戒真匆忙离去。
等到脚步声再度消失在风中,令狐熙这才掀开了蒙在头上的破布,放松已经有些发麻的双腿。
戒真和尚从蒲团上起身,走到窟门外看了一看,回过头来的时候双眉之间隐约有些不豫。
“这些吐蕃人加强了守备,或许已经知道有人藏在寺中。这一番搜寻恐怕只是开始,再想潜入沙洲,只怕要比前几日都难了。”
令狐熙闻言,心中一紧。他刚想说不如自己就趁着夜色冲入重围,说不定还能有一些胜算。却听戒真和尚忽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无妨,你先歇息。明日我亲亲自送你前往沙洲便是。”
令狐熙闻言,心头自然诧异,但他刚刚见识过戒真和尚的手段,若是刚才那件破布斗篷一直能有隐匿行踪的奇效,那么顺利抵达沙洲,自然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
遥想三十八年前,安西城被吐蕃所围之时,曾经祈请毗沙门天相助。天王金身于城北门楼上显现,另有金甲神兵甲喊杀震天,吐蕃肝胆俱裂,溃不成军。莫非此刻这位戒真和尚,同样也是神佛遣来解救沙洲之围的天人?
令狐熙暗自欣喜,对于戒真自然是言听计从。和尚说时机未到,他便硬是按捺下迫切的心情,依旧靠回到刚才的墙角里和衣而睡。
与几个时辰前的那场小憩不同,这一次,令狐熙开始做梦。
在梦境中,他看见自己在沙漠戈壁中策马狂奔,扬起连天沙尘。吐蕃骑兵的箭矢如流星一般在身旁划过,有几支甚至射中了他的脊背,只是梦中不知道疼痛罢了。
在他身旁还有另一道飞扬的土尘。不必侧目,他也知道那正是与自己策马同行的人。梦境中那人依旧是若隐若现的,令狐熙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出他的存在。
那是一种令人安心的气场,如同背后一道牢固的屏障。能够出生入死的弟兄,彼此之间想必已经超越了血缘的阻碍,结成了另一种牢不可破的盟约。
茫茫的戈壁仿佛没有尽头。也不知跑出了多远,前方的天空忽然变成了一片昏黄,是沙暴来袭。
万顷沙海从远处飞来,劈头盖脸地打在令狐熙身上。他张开嘴想要喘息,却只能纵容细沙灌入肺里,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身边的那个人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黄沙依旧滚滚,此刻却只剩下他一人孤军奋战。令狐熙刚要去摸怀里的密信,忽然觉得身体一轻——沙海凭空向着两旁裂开,露出黑黢黢的巨口,一人一马竟然直直地坠落下去!
地陷似乎永无尽头。在呼呼下落的风声中,令狐熙耳畔忽然传来一阵低低的吟唱。他抬头看去,天空如同一轴蒙尘的古卷,零落地飘散着叫不出名字的花朵。
而在那不知是佛光、抑或只是海市蜃楼的幻景里,戒真和尚正用忧伤的眼光凝视着他。
令狐熙陡然一凛,算是彻底醒转了过来。
时辰似乎没有过去多久,窟外依旧是一片漆黑。洞窟里只点了小灯,照出一室清冷,戒真和尚也不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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