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熙脚步不停,同时按住了腰间的短剑。他甚至猜想着沙洲其实已被吐蕃人所攻陷,但他却拒绝相信戒真和尚其实是吐蕃人的眼线。
静静的,走廊已经到了尽头。当令狐熙做好了准备去应对他所看见的一切情况时,吹拂在他脸上的一阵微风却还是令他一阵错愕。
那阵风,湿润而微凉的,似乎还带着阵阵黄土的芬芳。
令狐熙睁大了双眸,忘记了所有的准备和沉着。因为他看见的是……长安。
万里晴空之下,气势恢宏的长安城如天帝布下的硕大棋盘。他面向北方,站在宽近五十丈的明德门内大街上。左右两侧,长安的一百零八座里坊如菜畦般整齐排布。远到几乎无法望见的极北之处,朱雀门内是巍峨高耸的皇城宫禁。
不,这并不是令狐熙生长的那座长安;不是那座饱受铁蹄蹂躏的半空之城,而是煌煌盛唐的西京。
这是模仿着长安建造而成的沙洲……抑或是自己走进了梦境之中?令狐熙心中没有答案,抑或已经不再需要答案。
漫天风沙卷起之时,戒真和尚立在原地,没有移动。直到风平沙静,令狐熙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才缓缓俯身,将沉重的书笈重新压到了肩膀上。
疼痛依旧,却已经无关紧要。他转身,踩着来时的脚步,一步一步返回。
并没有走多久,远处腾起一串灰蒙蒙的烟尘,一队吐蕃骑兵转眼已来到了他面前——正是方才在哨卡处盘问的那几个人。
他们将戒真团团围在中间,其中一人下得马来,一把扯住了书笈摔在地上。戒真被带得一个踉跄,却被另一人架住了手臂。
只听得“嗤啦”一声,那人竟将他的衣袖整个儿撕扯下来,露出了右侧肩胛骨上的伤口。
一塌糊涂的血痕之下,隐约可以看见那是一道足有四五寸长的狭长伤口,显然不像是石块砸出来的。那几个吐蕃人自然是见多了这类伤口的,立刻露出了然的凶恶神色。
“你这分明是刀伤!一个和尚又怎么会被刀剑所伤!你究竟是何人?!”
为首那人恶狠狠地威胁道,又伸手要去揪戒真的衣襟。这时另一个士兵小声提醒道:“元帅吩咐过,不得随意伤害汉僧。还是先将他抓回去,慢慢拷问。”
“不必多事,我本是唐军探骑,并非僧侣,与寺院也毫无干系。”
一直沉默的戒真忽然抬起头来,缓缓除下了颈项上那串木制念珠。
“那些僧人毫不知情,是我偷了度牒法器,寄居在寺后的洞窟内。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一番“坦诚”虽不足以尽信,然而吐蕃人素来好勇尚强,反倒很是欣赏这种宁折不弯的态度。
“好,有骨气!”
那为首的吐蕃人赞了一句,继而迅速伸出手来:“交出密信,饶你不死!”
“你们不是搜过几遍了吗?”戒真冷笑,“这已不是我第一趟前往沙洲。信件早在前日便已到了都知兵马使阎朝手中。”
那吐蕃人瞬间瞪圆了眼睛,一把揪住戒真衣领:“若你使命已成,那又为何继续往返于寺庙与沙洲之间!”
戒真面容平静,目光却悄无声息地落到了这人腰间的弯刀上。
“为了一位连马革裹尸都做不到的友人。”
这里是长安,这里亦是沙洲。这里,是佛窟壁画中描绘的极乐之地,也是使命的最终点。
令狐熙走在安静的街巷中,四下无人,洞开的门户里却透出一阵阵熟悉的气息。有故乡的味道。
经过光行坊,穿过延平门大街,再经过开化坊……前方豁然开阔的地方,便是皇城门外。
他逐渐地停下了脚步,伸手探入衣襟之中,摸到了那个一直被小心收藏在心脏边上的物件。
奇怪的是,那却不是一份用竹管蜡封妥当的密函。
而是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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