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默的记忆中,没有人给自己开过家长会。自从十岁那年养父母通知,她的父母早在自己一岁多的时候就死于车祸之后,她对父母与子女之间的这种爱就失去了概念。并不是养父母对待自己不好,而是她每次想起这两个养育了自己近十年的人,是一对与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且不孕不育的男女,便对人世产生失望。后来这对养父母以没有解释的原因,把江默交给了另一对夫妇抚养。这对夫妇丧女不久,起初打算的是领养一个与女儿差不多的女孩来填补女儿逝世后的空虚。此时尚年幼的江默起初很享受了一段公主一般的生活。可是好景稍纵即逝,这对中年夫妇发现已近青春期的江默不仅无法补偿他们的心灵,反而成为了他们无法甩脱的负担,对江默的态度一天坏似一天。江默的中学时代过得很苦,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和自己对抗。
但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刻,江默也没有放弃自己的学业。 尽管班级中的混混引诱过多次,希望发展江默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但到了最后江默还是没有答应。忍受着家庭环境恶劣,情绪不稳定以及混混的骚扰,江默还是以刚过录取线的成绩考上了上海一所普通的师范大学。在大学时代,江默无比庆幸自己高中最终坚持了学习,不是因为觉得当了混混自己的前途就从此毁掉,而是如果没有放弃了考取大学,自己今生便不可能遇到舒念。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起由才华横溢思维缜密博学多才的鱼公主给大家带来更精致的文字和更多惊喜感受。
第8章 庄生晓梦
但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刻,江默也没有放弃自己的学业。 尽管班级中的混混引诱过多次,希望发展江默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但到了最后江默还是没有答应。忍受着家庭环境恶劣,情绪不稳定以及混混的骚扰,江默还是以刚过录取线的成绩考上了上海一所普通的师范大学。在大学时代,江默无比庆幸自己高中最终坚持了学习,不是因为觉得当了混混自己的前途就从此毁掉,而是如果没有放弃了考取大学,自己今生便不可能遇到舒念。可是一想到舒念的死,她的笑容立刻又抽紧了,她愿意抛弃此刻的一切身份和财富,抛弃名报社的主编职位,抛弃仁恒滨江的房产,回退成一个没有固定工作只能打零工的女人,只为换取舒念从未与自己相遇,此刻与一个普通男人一起生孩子变老。每当深夜思绪至此,江默不禁推开明阳房间的门,此时明阳早已入睡,发出轻微的呼声。江默在黑暗中走到明阳的身前。如果她不与舒念相遇,这个孩子不会出生在这个世上。听着黑暗中少女轻柔的呼吸,江默把一个吻落在明阳的额头上。
转瞬已是明阳初中三年级的末尾。两年多以来唯一令明阳惊讶的事情是,她的成绩居然慢慢的回升到了第一名。刚上初中时,自己曾经不准备再次努力取得好成绩,可是到了初二以后,她适应了这里的课程,便能次次拿到第一名。因着好成绩和可人的外表,明阳在班里很有了一些人气,上海的孩子们很喜欢这个来自远方小镇沉默清淡,成绩又出色的女孩子。
此刻班上少男少女们的恋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明阳自然也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毕竟也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再加上成绩好,无聊的数学课上有时也会走神,这使得教她们班那位严厉的中年女教师对明阳有些不满。班上很有些关于这位老师的传言,有人说她当年本来是师范大学的高材生,在学校里读博深造,却因为情伤放弃了本可以是唾手可得的博士学位和远大前程,来到这所中学当了一名整日只能和初中数学打交道的普通教师。后来好不容易经人介绍勉强成了家,但却因为难以言说的原因两人没有生育,如今只好将就度日。这些有板有眼的流言不太可能是未涉世事的初中生编造出来的,倒更像是出自教研室其他道貌岸然实则心理龌龊的老师之口。这些事情放在成人世界里,实际上司空见惯,但是这样的流言流传在初中生的口中,还是打破了他们的想象界限。
初中的最后一个春天,明阳蓄了长发,曲卷着披散在肩头。数学老师的流言并非让明阳感到惊奇,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母亲和江默的经历与之相比,只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又一次在课堂上走神,她发觉,近一年以来,江默在自己脑海中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母亲当年的恋人,自己的收养者,合租的室友,自己的母亲,这些身份一次次的在明阳情窦初开的心里重合交叠着。这些身份都太中性,不够好,不够完美,是吧?她应该是——我的恋人。
明阳正是在数学课上得出了这个结论。当时她正望着窗外春深似海的香樟,脑子里再次因为想着江默而走神。“谢明阳!”中年女老师严厉的一吼,吓得女孩一个激灵,突地起立。明阳望着这个被坎坷生活磨去了姿色的中年女人的脸,乖顺地回答“是”的时候,心中的迷雾却顿时清晰了;她不是收养者,不是室友,不是母亲,就应该是我的恋人。多年以后的异国他乡,明阳哄着还不会说话的默默睡觉时,婴儿粉嫩的脸把那天课堂上的回忆又一次全部带上了心头。这时距离明阳和江默的最后一次见面,已有十年。
明阳不知道的是,江默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对这段恋情也没有过一丝的悔意。
明阳提着菜和刚整理好的结论回到了家。一路上她为自己确立了一份女人的完整的感情而兴高采烈。至于对象是男人还是女人,大可忽略不计。这天江默反常地在明阳回到家之前先到了家。她的心情不错。明阳看见自己的恋人沉浸在夕阳明亮的光线里,地上长长的影子对她说:
“我下个月要结婚,地点在老洋房。”
江默没有给明阳思考能否接受自己即将出嫁的时间,因为她也不想留给自己。至少在此刻,她真正地体验了一段女人即将出嫁前的那种激动感情。这次的对象是一个真正拥有男子气概的男人。那些天里,江默早早出去上班,下了班就到未婚夫那里留到很晚或者不回家。不敢面对明阳,似乎所有的勇气都已从这个四十岁的女人身上消失。她已经对明阳深堕情网。和这个女孩朝夕相处三年以来,明阳身上年轻少女像鲜花一般盛开的活力完全占据了她的心。明阳对发生在江默身上的变化一无所知。她不知道江默曾经望着自己晾在阳台上她再也不能穿上的少女内衣和校服蓝裙,不知道她曾经把那条最普通的蓝裙子比在自己身上,让江默珍藏的所有华美的晚礼服和雪纺裙都黯然失色。
一种冬日夕阳般的温情涌上她的心头。多少个晚上她想冲进明阳的房间,直接把她从梦中吻醒过来,想到自己辞掉工作,把明阳从学校里直接带走,再次到一个小镇上共度余生。江默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她知道明阳的一生几乎还没有开始,她不能就这样毁掉一个女孩的一生。自己的激情,舒念当年都不曾具备,还幼小的明阳更加没有具备。
江默四十岁这年,做出了一个可能是一生中唯一后悔的决定,那就是和一个男人结婚。
无论事后自己如何回想,明阳都记不得自己如何活到了江默婚礼那一天。那些天里她失去了语言,几乎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话。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她站在马路对面,不敢走过去。她看见新郎和新娘走过来,他们脸上的笑那么甜,那一刻,明阳真想立即死去。死在众人的眼前,死在马路的对面,死在自己一生第一个爱上的,一个四十岁才第一次当新娘的女人面前。
婚礼上,江默和新郎轮着到每一桌去敬酒。红色的婚纱鲜艳似血,堆积繁复的妆容下面,却掩不住岁月刻下的皱纹。她至少得到了形式上的婚姻。但是她没有想到,婚后第二天,对明阳的思念就重新复活,不可阻挡。她似乎听到了舒念的诅咒,这诅咒也是召唤,舒念去世的那个小镇在召唤着她。她忽然开始不认识枕边的丈夫到底是谁。她打了一个寒战,神经抽紧了,赶紧翻身下床冲向明阳住了三年的小屋,明阳却已经不在那里。于是她只能走进洗手间哭泣。
明阳对这个男人没有留下什么记忆。她只记得他模特一样完美的身材与阳光英俊的面容,很快在记忆里化为虚无。那一年上海的夏天炎热无比,灼热的烈风扫过树叶哗哗的响声像一往无回的时光。明阳痛苦万分,咬着牙通过了中考,为了逃避江默的婚姻,报考了一所寄宿学校。还好这所学校的录取分数不高,尽管明阳考试有些失常,但还是被录取了。老师同学都很为她惋惜,但是她义无反顾地报考了那里,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原因。夏日已逝,新的学年开学了。经历了一个夏天的折磨,明阳神情憔悴,体重锐减,长发像树叶一样脱落,江默结婚这个事实给她造成的伤害,比母亲去世给她的打击还大些。她像幽灵一样到高中去报到,自己买了所有被褥和洗漱用品。安顿好了一切之后,她走到操场上散步,松了一口气,好像要把这三个月以来所有的压抑和委屈倾吐干净。原来生活还是能重新开始,自己仍然年轻,所有的往事都是可以战胜的,所有的离别都是可以忘记的。
明阳在操场中间的大树下走神了。这所学校的操场中间有一棵数人才能合抱的大树,树龄据说已近百年。尽管有很多不便,学校每次整修操场时都没有把它砍掉。明阳第一次看见这棵大树时,也不由自主地喜欢。从那以后,明阳每次烦闷不知如何排解时,便常常独自走到大树下来。此时秋意渐浓,明阳已经习惯了寄宿生活。在周末本地的学生都回了家之后,学校寂静得像一个古老的花园。她不需要放学后去买菜做饭,不需要收拾大房间,不再需要在深夜里亮起客厅的灯等待所爱的人的归来。恍惚回到了出生的小镇上,她以为一生都可以这么寂静地过下去,直到一个深秋的傍晚,她在大树下重新听到了那个遥远的声音:
“谢明阳,我终于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主说:本章起情节开始逐渐加快。
第9章 彼时花开
像多数所有上了年纪才第一次出嫁的女人一样,江默的婚后生活并不美满。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活了半生,和男人交往相处的经验却几乎为零。他们是闪婚。对方是一位三十五岁的模特,除了拥有挺拔的身材和出众的相貌,但是人品和责任感却与外表完全不成正比。他刚刚结束了自己不到五年,像流水滑过皮肤不着痕迹的婚姻,便像蝴蝶飞向另一朵花一样追寻新奇的刺激。他与此时急于结婚的江默一拍即合。两个人几乎像发生急速的化学反应那样,十天内就定下了婚约。她靠着忙碌婚礼前的一切琐事来麻醉自己,不给自己留出考虑明阳的时间。等到婚事尘埃落定,她和新婚的丈夫回到新房脱去婚纱的那一刻,她才慢慢地清醒了,明阳已经消失在了她的生命中。沉沦于不可自拔思念中的江默很快就遇到了更为现实的问题,她做家务的能力甚至不如明阳。多年以前,她曾经视爱情如生命,在与舒念分手,旧日爱情幻灭之后,她也曾经把拼命工作当成抵抗外界的唯一柱石;她是落入人间,以爱为生的仙女,家长里短,俗务琐事都如脚下的浮尘。在用筷子笨拙地搅鸡蛋的时候,她懂得了昔日身为学生时读过的诗句:当年戏说身后事,如今都到眼前来。漫长的无爱的婚姻,经历了远山远水来到了她的面前,而以她四十岁女人的阅历,本该看出这段婚姻早就是无爱的,却在那订婚的十天里,被自己想要制止对明阳无可抑制的爱的意志蒙蔽了。她不由自主地越搅越快,蛋清全都飞出了碗边。比她还小五岁丈夫在一边冷嘲热讽:“打个鸡蛋都不会,这么多年你是怎么活过来的?”江默一怒之下摔掉了筷子。
男人倒不生气,捡起筷子继续做饭。总归是新婚,他还享受着新鲜感,没有吵架的兴致。这个男人的厨艺却远比江默强的多。江默赌气吃着男人做的饭菜,心里堆积许久的高傲慢慢地漏光了:自己在与人交往的现实生活中其实是如此地无用。那么明阳呢,你又去了哪里。
十六岁那年,赵家柱重遇谢明阳。此刻距离两人的分别,已经有四年多。家柱在明阳去了上海后,稳坐了所谓班级第一的宝座,但是每次老师公布排名时,听不到谢明阳的名字,家柱都会怅然若失。他以为这个绰号小坦克的女孩从此不会再出现在生命中。明阳走后,那些曾经欺负明阳的混小子也不再兴风作浪了,他们很快就忘记了。家柱比以往更加沉默寡言,陪伴着他的只剩下了小花。多少个晚上,家柱在完成作业之后都在想象,自己一生中还会不会再遇见明阳。
家柱升入了镇上唯一的一所初中。小花分到了另一个班级。家柱初中学习仍然刻苦,在班上排名还是头把交椅。小花是他唯一的朋友。随着课程变难,小花在课业上逐渐吃力,家柱义不容辞地每日辅导。无奈的是,小花不是学习这块料。
“这么简单的题,怎么变了个型就不会了?”家柱有些不快,前天刚给小花讲了一道题,讲的非常透彻,结果这次周测验,家柱看着小花又一次不及格的数学卷子,之前自己讲过的那一道题只是略微地变了个型,下面就成了一片空白,心里有些不快。
“就是忘了嘛,这数学也太难了,一道题怎么能有这么多种变形。”小花撅着嘴不高兴。即使是初中的数学,对大多数女孩也已经不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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