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明阳心乱如麻地和家柱倾诉的时候,江默的婚姻也走到了尽头。她怎么都不能原谅自己,居然和这个人品和责任感却与外表完全不成正比的男人一起生活了两年。他拈花惹草,做尽了一个花心男人的恶行。
明阳赶回阔别了两年的江默的家。自从十六岁离开这里,她曾经决定一生不归来。如今听闻江默带伤离婚,她又一次感到数学课上那种第一次爱上一个人的震动跨越时光而来。已经结束了高考毫无羁绊的明阳终于能够放下两年来羁绊心头的感情枷锁,放开怀抱奔向江默。她跑出宿舍楼,朝着江默家里的方向跑过去,那个方向她已经两年没走了。她忘记了地铁、公交车、出租车等一切通行方式,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就要跑一样地飞奔,忘记了一路上的红绿灯和滚滚的车辆。她挨了多少行人和司机的斥骂,摔倒在路上多少次,盛夏滚烫的地面简直要把她的皮肤粘在路上。当她再一次看到那幢不能再熟悉的高层公寓,踏进电梯按下熟悉的楼层,明阳的热泪像喷泉一样汹涌而出。
江默的房间乱得如同世界末日,衣橱全都打开,衣服全都散落在地上,杯碗都打碎了一地。江默像一个小女孩一样抱着膝盖躲在墙角。
明阳用自己的少女的怀抱,抱住了这个已经在衰老下去的女人。于是她们只能哭泣。
把一切心情收拾好,重新开始吧。明阳的心中生发了怜惜之情,她要用自己的爱让江默和自己的生活再次走上正轨。家柱就忽略吧。她握紧拳头痛下决心,那时的她,一拳的力量可以击碎一块巨石。她立刻动手开始打扫了房间,行动迅速如闪电,却照不亮江默黑暗无底的心。明阳收拾了一会回头看江默,江默躺在了地板上两眼望天,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明阳放下手里的碎碗碴,走到江默身边跪下,把一个轻轻的吻落在江默的额头上。
爱情的力量是惊人的,江默在两年婚姻中的伤在神速恢复。三天之后她就能正常进食,当她再次吃到明阳亲手做的江南小镇饭菜,她不停地哭。照顾者和被照顾者的身份在这里完全逆转了过来,两周后江默就能再去上班了。长久不规律的生活损害了江默的事业,在激烈的商业社会里,因为没有业绩,她的事业已经走向了下坡路,她已经到了失业的边缘。她更加努力地工作,决心把失去的时光补回来。
明阳来到上海第七年的九月初,江默送明阳去了大学。她们没带什么行李,两个人像逛街一样带着录取通知书去报到。明阳对辅导员称江默是自己的母亲。无人管束的大学生活开始了,明阳又一次把自己的时钟拨回了零,经过了一个暑期的身份互换,她相信自己是一个完全的女人了,这一次,无人知道她的过去,她真的相信自己可以和江默永远的幸福下去了。
大学二年级即将结束,江默和明阳已经幸福的在一起度过了两年。结束了大二的最后一门考试,明阳急忙奔向家里,由于期末的紧张复习,她已经两周没有回家了。这个明阳度过二十岁生日的夏天,两个女人的热恋似乎像窗外的白昼般永无尽头。然而她们不知道,一个巨大的阴影正在降临到她们的头上,这次变故大于以往所有的总和,彻底改变了两个女人的一生。
明阳永远都不知道,在学校献血的时候,自己的报名表被送到了即将退休的红十字会主任舒卫东老人,自己的外祖父手里。舒卫东老夫妇寻找明阳已经多年。得知舒念去世后,老夫妇在心理上原谅了这个叛出家门的女儿,开始寻找明阳。但是他们知道信息比江默晚了一步,当他们第一次赶到小镇时,江默已经抢先一步接走了明阳,老夫妇望着谢家老宅的大门仰天长叹。小镇上没有人能告诉老夫妇明阳去了哪里,老夫妇怅然若失地回到了上海。如今再次看到谢明阳的名字,老人感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老人们找到了明阳和江默的家。
天光大亮,江默和明阳这时正相拥准备起床,二人如胶似漆相爱的一天即将开始。明阳下楼买早点回来的路上,在门口劈面遇到了舒卫东老夫妇,自己的外祖父母。老人迎头就问:“你是舒念的女儿谢明阳吧?”
舒念,这个自己母亲的名字,在明阳听来竟是如此的陌生。上一次有人这么问她还是在江默去小镇接她去上海的时候。她震惊于有人还能叫出这个名字:“是的,您二位是?”
两位老人对视了一下:“果然是啊,太像了。”
明阳带领两位老人进了屋子。
两位老人的目光停在江默脸上的一刹那,他们不禁都后退了一步,就好像被某种巨力推了一下似的。多年以前所有的憎恨一下子全部浮起,舒卫东戟指怒骂:“你个贱货!你祸害了我女儿,现在又来祸害我的外孙女!”
明阳回想起,母亲临终前曾经告诉过自己,她的娘家在上海,只是早已断绝了关系。那么眼前的一定就是自己的姥爷和姥姥了,只是事发太突然,她还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一直沉默的姥姥也怒不可遏:“你害死了我的舒念!我们舒家到底欠了你们什么?你到这里一躲这些年,躲得了自己的良心么?多亏被我发现了,不然明阳的将来也要被你给毁了!”
江默毕竟已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镇定下来:“明阳,你先回学校吧,我和他们谈谈。”
明阳自幼被母亲抚养大,又和江默相爱多年,看明白了此事的场景,知道自己走后江默在交锋中必然处于劣势。她不假思索地做出了决定,要和江默在一起对抗自己从未谋面的外祖父母。
“明阳,跟我们回家吧,你跟这种女人混在一起,未来会有结果么?”
“我不认识你们,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们相爱并在一起,这就是结果。”明阳的冷静完全不像一个二十岁的孩子:“妈妈爱她,我也爱她。”
“我们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老人愤怒得几乎失去了理智。
“你们只生了我妈妈,而你们抛弃了她;她早已经去世了。我和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明阳坚决对峙,爱情让她坚强无比。
“江默!明阳还是一个孩子,她不懂,你还不懂么?你勾引一个孩子,你还是人么?舒念被你毁掉的时候也是她这么大!”老人看到明阳不为所动,转而进攻江默。
这一幕活像二十余年前舒念与父母绝交时的场景。“你们当年连我妈妈的心意都没有能够改变,现在对我更不可能了。我叫你们一声姥爷姥姥,你们赶紧走吧。”
如果江默这次能和明阳齐心,那么后来的一切也许都不会上演。可是负罪感又一次重新笼罩了江默的全身,她说出了和青年时期对舒念说出的同一句话,或者她以为身边站着的就是舒念本人。“舒念,我对不起你。我不是正常人,我不该爱上你,你跟我一起下去会毁掉的,和我分手回到你父母身边吧。”
江默转过身进了房间,从里面关上了门。
明阳彻底愕然。她没有料到这个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女人竟然比自己还不堪一击,她明白自己的妈妈当年也是这么如出一辙分手的了。她望向外祖父母,这对老人的脸上浮现出鄙视又欢喜的神色;他们认为自己这一次终于成功了。
二十多年的时光反弹了回来,从后来的事情来看,他们的确成功了。
第12章 怨偶高飞
在生命的最后十几年里,江默走遍了这个小镇。
她在一个微雨的夜里,无声无息地搬进了谢家寂静无人的大宅,当地村民都一无所知。几天之后,当地传说了许久无人居住的谢家大宅有鬼魂出没的消息,年轻的妈妈们都不让小孩接近那里。大宅在迅速地破败下去,墙内外长满荒草。每天晚上,江默关上大宅的门,坐在院子里看月亮,寂寞来临至全身的骨头都冷下去。这样过了三个月之后,她在自己很少去的一间偏房里,清晰地看见了一个苍老的身影。这是她在老宅里看见的第一个人,她知道这个时间不可能有别人进来。她已经没有一丝的恐惧。作为一个已经生无所恋的人,已经不再有任何事物能让她动容。在烈日正午的阳光里,这间偏房里却像地窖一样冷。老人和江默几乎同时看见了对方,老人用一种当地的口音说:
“连一包炭都提不动,还能把持得了这个家吗?”
江默悚然心惊。城市里长大的她的词典里并没有烧炭这样的词汇,她领悟到了这便是舒念的婆婆,明阳的奶奶,她明白了舒念在与自己分手后嫁到这个小镇上来都过了怎样的日子。她看见明阳和妈妈一起生火,在浓烟熏黑了两人的脸庞之后,火焰终于燃起,母女两人小心翼翼地给老人喂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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