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等什么时候?”我冷笑道,“琉慕拉的军队只会西进,每占领一个城市就会戒‖严一个城市。”安杰丽卡不再说话,我则快速地离开屋子。
跑出市政厅,我一路在熟悉的街道上向东狂奔,途中还经过了爱丽丝就读过的学校,那栋漂亮的白色礼堂如今被炸掉了一半,另一半也被烟熏得黑黑的。一路上遇到了许多行进的军人,有的是三三两两,也有的是单列的队伍。不过他们对我熟视无睹,我也就不管什么戒‖严,向城外跑去。
甘督斯是一个港口城市,靠近港口的沿海公路向来是最繁华的地方。然而当我跑到那条如今已经没有任何交通工具行驶的公路上时,我停住了脚步。沿海公路离海岸很近,公路的底下就是沙滩。我本想翻过护栏冲到沙滩上寻找爱丽丝的尸体的,但是此时我看没有了那个必要。
海滩被黑压压的船只挤满,每两艘船中间都留下了浓重的阴影,使它们连起来成了一片小山。从甲板到沙滩上搭建了长长的斜坡,重型兵器的金属光泽即使是在这样的阴天都能看得人心生寒意。甲板上的人像是蚂蚁一样忙来忙去,他们和船底下的阴影以及那些从船上下来的重型兵器一样是黑色的。各种各样型号不同的履带轧过了每一寸海滩,我拼命地想找到灰色沙滩上的其他颜色,比如和爱丽丝的长围巾一样的红颜色,根本就找不到。倒是铁灰色船身上红油漆的数字异常显眼。
原本准备迈上护栏的脚向后退,一步两步,然后飞快地转身跑开,速度同我来时一样。跑动时带起来的风刮得脸颊很冷,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我的脸上有水的缘故。我想找一个昔日熟悉的地方暂时先避一避,然而兜兜转转了半天我才发现我找不到这样的地方,甘督斯城此时全都被灰色和黑色所笼罩了,我之前认识的那些颜色鲜亮的地方也纷纷关闭了门户,只留下他们灰色和黑色的外皮。
最终我还是回到了市政厅里我之前跑出来的那间休息室。我进去的时候安杰丽卡已经不在了,报纸摆在写字台上,咖啡杯底部留了一点深褐色的底。靠在木质的门板上我深吸一口气,除了这里,我再也没有地方可以安身。因为不管是爱丽丝,还是甘督斯城,都被琉慕拉铁黑色的履带碾压得消失了踪影。
是的,我忘不了她。我苦涩地想。安杰丽卡冰凉的手指插入我的发间,这一次与上次她登陆时的感觉完全相同,但不同的是这一次我不再放任她在我口中肆意妄为,我的一只手攀住她的颈项,用力按住她的头部,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堕落感加深了这个冰冷的吻。关于爱丽丝的记忆不可能随着她的消失而消失,相反只会成为根植于我心中的心病。我攥‖住安杰丽卡胸前的衣料连带那上面的金属勋章,它的棱角扎得我的手指很疼。如果说自‖由,至少这一点上我还是自‖由的。
正在我想这一点的时候忽然觉得脑后一凉,似乎是枕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我的思绪被拉回现实,看到安杰丽卡离开了我的身体,她眼中的神色看不清楚。接着,我就感觉胸口一凉,有什么东西进入了我的身体,夺走了我的意识。
应该是那枚金属端口吧。
作者有话要说:
☆、薇丽耶娜
等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是在一间实验室里。灯光仍然是白色的,刚睁开眼睛的我感到颇为不适应。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连绵不绝的全都是Faille的故事。她在极北的冰天雪地被制造,和同批制造的300个同类一起装在一艘船上运往亚缇璃,然后‖进入情报总署,接受培训,执行任务,最后被杀。我明白这是我全盘接纳了Faille的记忆,从她的身体还不完整但记忆中枢已经开始运行直到她临死前的最后一刻头颅被射穿。
到底还是这么办了。我苍白地笑了笑,感觉还不糟,至少我还分得清谁是谁。我看了看四周,我躺在一张皮质的转椅上,身上盖着一件别人的长风衣;事实上我并不需要它。我拿起那件衣服,从椅子上站起来,轻微的声响引来了几个人的注意。他们穿着一样的黑色军装,领花是科研总署的橡叶王冠。我走向他们。
“转换非常成功,”我站定后,那几个人中的一个高个子的金发军官说,“现在我们需要你去做另一件事。”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军官似乎对被一个军衔比自己低得多的人这么无礼地瞪视感到不悦,但没有斥责我只是继续说他们的安排:“你现在应该能知道,Faille的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在新加入的记忆中搜索了一下,我回答:“是去暗杀亚缇璃的编程专家,名字叫薇丽耶娜黎瓦蓝的女人。”同时回忆起的还有记忆中看过的薇丽耶娜的资料,隶属于亚缇璃军方的科研小组,实际意义类似于琉慕拉的安杰丽卡,然而从资料上来看她受到的待遇比安杰丽卡差得多。
金发军官幅度很小地点了一下头:“是的。就是薇丽耶娜编写了侵入人造人记忆中枢的‘萤火虫’代码,亚缇璃人利用它取走了之前九个人造人的记忆。”这件事在Faille的记忆中还没有,原来琉慕拉人与这个薇丽耶娜积怨已久。
“你的任务是继续完成Faille的任务,”金发军官又一次开口,我听到的时候吃了一惊,“目前已经查明一直以来杀死琉慕拉人造人的是同一个组织,因此你需要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反将一军抓‖住这个组织的成员和薇丽耶娜本人,会有一个行动小组协助你。”我利用余光看了看四周,没发现安杰丽卡的影子。
于是我立正,向他敬礼:“明白!”
※
薇丽耶娜是个独居的女人,因此想要找到一个杀她的时机很容易。Faille的行动原计划就是在某个夜间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睡梦中杀死她,因此我要做的事情也是如此。之前这项任务仅由Faille一个人完成,现在为了对付那个“亚缇璃地下组织”,多了三个人和我一起完成。Faille的记忆里有各种各样的暗杀手法和打斗技巧,这为我接手她的任务提供了一定的便利,但我还是花了一星期来学会这些五花八门的东西中的一小部分。一个星期后,暗杀总部确认我目前掌握的技能足够不拖另外三个人的后腿以后,Faille的任务如期执行了。
这个亚缇璃女人的一般作息时间已经探明,这一天她的时间安排也已经到了我们的手中并被我背了下来。如果不出意外,她会在晚上九点左右回到家,大概十点钟上床睡觉。因此我需要九点以前就埋伏在她家的房间内,地点最好就是她卧室的天花板上面。为了这个,之前行动小组的另一个人已经前去在她的天花板上挖了一个缺口,隐藏在屋子女主人的床盖上方、她看不见的地方。我们十分好运,薇丽耶娜的卧室天花板和楼体的外顶中间有几十厘米的空隙,刚好够藏住一个人。
当天晚上八点,我和我的三个搭档潜入了薇丽耶娜的庭院,我利用外墙砖块的凹凸和铁丝的引导爬上了她红色瓦片铺的斜屋顶,然后搬开了一些瓦片,露出一个洞来,那是我的同伴事先挖好的;我钻进去以后待的位置就恰好在薇丽耶娜的卧室天花板上。我的同伴在外面又堵好了瓦片,视线中顿时一片漆黑,所幸腕表上的指针还在发光,我还能看清现在的时间。我一边数着秒针的抖动持续着漫长的等待,一边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不敢有一点松懈。我的同伴特意嘱咐过我,被掏空的内层天花板的承重能力并不很好,如果我乱动,后果可能是我掉下去砸在薇丽耶娜的床盖上再摔到地上。
秒针走到第5400下的时候我隔着天花板隐约听到推门的声音。但并没听到走动的声音,或许是地上铺了地毯。我看了看发光的时针和分针,此时是晚上九点半。我决定再等待一阵。
秒针又走了5400下以后下面没有了声音。此时的时间是夜里十一点,根据我之前的到的情报薇丽耶娜是一个生活很规律的女人,基本没在十点半以后才上床睡觉过。我觉得时机已到,因此略微活动了一下关节确保它们还没有锈死,然后缓慢、小心地搬开了身下的薄水泥板。
薇丽耶娜的房间里拉着窗帘,光线很不好,不过这也显示这房子的女主人早已休息了。我先落在床盖上,然后一手以床柱作支撑一手撑住墙壁无声地向下滑。几秒钟之后我落在了地上,地面上铺着厚地毯,我的落地没有一点声音。到现在为止都还是成功的。我在黑暗中四下看了看,还没发现有任何其他人的痕迹,说明对方比我有耐心。那么在他的耐心耗尽之前,我可以按我设想的完成Faille的任务。
为了以防万一,我掏出之前准备好的浸过稀释的乙‖醚溶液的棉布,盖上了床上睡着的人的口鼻。被按住口鼻的人轻轻呜咽了一声,然后就没了声音。这样一来,这个女人可以在接下来的至少两小时内保持昏迷状态,不管接下来做什么都会比较方便。然后,我收好棉布,从袖筒内侧掏出薄薄的刀片对准女人白‖皙的脖颈上跳动的位置。只消一划,两分钟之后她就会在安静中死去。
黑暗中突然传出一声微弱的声响,耳内的声音感知器比人类要敏感,捕捉到了它的方向。我迅速抽回了手,就在这一瞬间,刚才我手所在的位置划过了一根细长的金属针,现在它钉在薇丽耶娜的枕头上,从针头里渗出的液体在枕头上染出一块深色的斑点。不出意外的话,如果是个人类被那样的针头射中会麻‖痹‖的吧。可惜我躲开了,这样一来射‖出针头的那个人既没能达成他的目的,又暴露了他的位置。我的眼睛望向窗口黑暗的一角,朝那个方向走去。
这几步很短,直到我走到和那人近在咫尺的距离的时候对方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然而我站在这里忽然感到一种矛盾。现在我的记忆领域被Faille的记忆占用了一部分,因此“完成任务”或者说“杀死亚缇璃人”这件事在我的脑海中占据了重要的一部分。然而在我的另一部分记忆,也就是我自己的记忆领域中,我是不希望自己杀死亚缇璃人的。相当于我一边希望这个任务成功,一边不希望这个任务成功。果然,安杰丽卡这样做真的会让我人格分裂啊。我在心中苦笑了一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几声枪响,接着一声窗子上传来一声玻璃碎掉的炸响,玻璃渣四下飞落进屋里,我连忙躲避,再看时窗子已经被打碎了一半,窗帘也被打成了破布,在外面灌进来的风里一上一下地飘荡。我回头看了眼在床上昏迷的薇丽耶娜,想了想还是走向了窗子。然而就在我还差三步就能到窗边从窗户翻出去的时候,额头被一个冰冷的东西抵住了。
“你是第一次搞暗杀吗?”说话人的声音非常好听,然而语气很冰冷,“连分工合作的基本原则都不知道?”
窗帘又一次被吹起来,月光透进来,我看清楚了现在的情形。抵着我额头的是一把银色的手‖枪,枪管比普通的手‖枪稍微要长一些,显得不是那么轻便。拿着它的人此时背对着月光,然而光线还是足够我清楚地看见了这是怎样一个人。这人的身高比我要高一些,月光洒在他金色微卷的长发上像是照着玫瑰花金色的花瓣,碧玺色的眼睛跟安杰丽卡的有点像。他穿着一件蓝色的丝质衬衫,裸‖露出来的面部和手上的皮肤非常苍白,看起来竟然像是北方人。我皱了皱眉头,琉慕拉人会来参加亚缇璃的地下组织吗?还是说我遇上了第三方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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