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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第二天马可就带给他一个张开翅膀的天使，很特别，一边是白色的翅膀，另一边则是黑色。

然而艾伦只能勉强地摇头。

马可把那张画给格里沙看的时候，那个男人完全怔住了，那不是玩具，那个被自己委托给马可的艾伦要找的不是有着双翼的玩具，而是披着这双羽翼的人，那个孩子之所以活到了现在，是因为他才是「艾伦」，他还没有见到利威尔，他不甘愿离去。

“我…我会想想的。”模糊地回答了马可，格里沙辗转反侧了一整夜，邀请利威尔一起去西餐厅的时刻，他觉得自己快到极限了，生生世世看着自己所爱的孩子得不到自己所爱究竟是怎样的感受，可是他知道眼前的男人，那是艾伦生生世世所渴望的，只求他能再见艾伦一面。

“你怎么想？”格里沙把真正和自己牵连了两千年的孩子如今的状况形容给了利威尔，只是没有告诉他身份和名字，就当做一个陌生的，不幸的小孩。

“还不如不被生下来的好。”利威尔淡淡地开口，完全没有意识到格里沙是在试探他。

因为这句冰冷而理智的话，格里沙突然深深地了解了，不可能让他们见面，见面也只会更加痛苦，然而他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伤痛欲绝，他是一个父亲啊，如何能忍受自己的孩子继续受苦。

抱着健康的艾伦，去见一直等待着利威尔的，活生生的玩偶。

格里沙在他面前跪了下来。“对不起，我分不清哪个是你，所以你的名字也给了他。”

另一个艾伦，站在活着的玩偶的旁边，好奇的望着他，他也看到了，那和自己如同对照镜一般的面容，是的，的确是一模一样，却有着幸福的神情，那是拥有了他所渴望的温柔的孩子。

“我问过了利威尔，你变成这个样子，他会怎么做…他告诉我….还不如不被生下来的好…”格里沙慢慢地，残忍地说着，他自己却流下了眼泪。

而玩偶睁大了眼眸，无助地微张着口，浅淡的唇在颤抖，没有声带的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

“我带来了一张照片，给你看看吧，这是今生的利维尔....以及替代了你的...在你身边的我的孩子,,,”格里沙把那张从相册里抽走的照片递到玩偶的眼前，那张照片从模糊变得清晰。玩偶深深地看着，这是他等待了千年之后终于再一次见到利威尔，然而却是在他和另一个人被定格的画面中。

花火所照亮的面容，深色的眼眸里倒映出的温柔，令玩偶深深思念着，可是那画面之中的利威尔却是为了和自己相似，有自己名字的小孩，他体贴地握着那个孩子的手，和那个孩子一起玩着火花，幸福而又温暖得快要化开。

可是….那个人不是自己。

玩偶咬住下唇，心脏传来的痛，几乎让他窒息，最后他终于忍耐不住哭了出来。就算不是自己，也可以让那个人幸福吗？那个人所爱的难道不是自己的灵魂吗？

“艾伦，你难道没有想过，让利威尔知道你现在的样子，他会有多痛吗？”格里沙哽咽地说着，满是苦涩的意味，如果可以，他也不愿知道艾伦所受的责罚，前世被削去血肉成为玩偶的艾伦，终于能够再度见到利威尔的时刻，却仿佛被责罚一样，再度进入破碎的如同玩偶一般的身体。

可是一切的最初，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自己吧，如果自己没有在最初的那个开端，给艾伦注射巨人的药水，艾伦大概就能在那一生了结自己的心愿，可是为什么受罚的不是自己呢？

如果可以，格里沙真的愿意替代他，成为废品。

玩偶不断滑下眼泪，他知道这一世再也不能去见利威尔了，他的身体不能让利威尔所知晓，无论如何渴望再次见到自己深爱的人，他也无法忍心让利威尔痛苦。

——就让兵长…把那个人当做自己吧….

玩偶不舍而又苦痛地望着照片上自己深爱的人，只祈愿着那个人能够幸福。

“我知道你等了很久很久，可是为了利威尔的幸福，也体谅一下我这个作为父亲的心，求求你了，艾伦，放弃吧。”格里沙帮玩偶擦去眼泪。

一个父亲的心就快碎了，与其让变成玩偶的艾伦再度撑下去，还不如让他再度死去，结束这样的痛苦，下一次重生不要再为这未尽的爱恋牺牲自己。

玩偶哭着点头，答应了他，他放弃了，放弃了再见利威尔一面的挚愿，然而让他忘记利威尔，他却永远无法做到，他深深地害怕着，如果今生的利威尔真的和那个孩子相爱了，那么自己对于利威尔也不是唯一的爱人了，自己永远只能割让自己的爱，永远永远只能追寻着，望着，而再也触碰不到那份温度。

已经破烂不堪的心又被狠狠撕扯着，可是他却没有其他选择了。

心脏终于停止了跳动，玩偶破碎的心却依然存在，他还有一丝执念，一丝从两千年前就继承下来的执念，再见一面，真的想再见一面。

小小的身体被装在棺材中，马可痛哭着，为了这不会说话的孩子。

葬礼上，未离开的灵魂终于看到了自己深爱的人，可是利威尔就像那张照片中一样，握着和自己一样容貌的小孩的手，他们一起走上灵台的时候，颤抖的灵魂在感到开心的同时却也痛苦而又难过，利威尔兵长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今生以后，他就会属于另一个幸福的人，幸福的人会往往获得更多的爱，那是上天所注定的。

过去他一直以为努力会有回报，会实现他的心愿，他想要的不再是拯救全部人，而仅仅是和利威尔厮守罢了，然而为什么却比改变整个世界还要困难，两千年的距离，漫长而又苦痛，无法飞翔的玩偶匍匐在地上，沿途留下的全是从心底所流出的鲜血与眼泪。

——我很想你，兵长。

在灵台前，艾伦深深地看着自己所爱的人，用失去感知的意识上前拥抱着他，眼泪滴落在对方的额头上，然而对方却依旧无法看到他。

“艾伦，你刚才说了什么？”利威尔叫着自己的名字，和记忆里一样，是只属于他的温柔，可是利威尔却是对那个幸福的孩子说着，捏着那个孩子的脸，认真地问着。

他听得见自己的声音，却不知道他的存在，今生的他，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了镜子里的人？

——我很想你，兵长。

忍耐着，哽咽地重复着，这就是此生最后的告别，还没有相见的告别，玩偶的心颤抖着，望着利威尔终于牵着那幸福的孩子离开了灵台，不舍地望着，然而在格里沙大吼之后，利威尔却抱着那孩子不顾格里沙的请求离开了会场。

玩偶唯有一直看着那熟悉的背影，跨过了千年依然是如此，在门口，利维尔突然转头回眸，就像千年前那样。

永远，不会变的，不仅是人，还有这份执着与决意。

就是因为这一面，玩偶留恋得不肯离去，也许格里沙的决策是错误的，不该让利维尔来参加他的葬礼，这具灵魂在不断寻找着收容自己的地方，可是任何一个人的身体都被精神很好地控制着，让他无法容身，视觉听觉感官逐渐变得模糊，快要混在一起了，也不能接触太阳，白天就躲在建筑的阴影中，夜晚则不断在路人之间寻找着...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