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屋内的下人却抬出了一个人,用厚厚的灰布蒙着看不清脸,只依稀辨得身形有些瘦小,没有穿鞋的脚现出白惨惨的颜色,光瞧着那青灰白的肌肤便觉死气沉沉毫无生机。蒙住脸的布上渗出一大片暗红的血迹,摇摇晃晃间惹得范知梨胸口一闷。
她的脸上已没了表情,只轻声问班主:“是谁?”
班主忙止了呜咽,抽搭着利索地回她:“是坤哥儿。”
她眼睛只盯着那尸首垂下来的手腕,上头套了一根编织的红绳,脑子转了一转,又转了一转,却什么也想不出来,只又问了一遍:“哪个坤哥儿?”
“还有哪个坤哥儿。”班主哑了嗓子,只盯着地面低声呢喃,“我说老爷瞧上他合该是他的福气,留在园子里也并没有什么不好,他头天里也应了,谁知……谁知现下竟想不开,一头往柱子上撞了……”
范知梨木然地瞧着坤哥儿渐去的尸身,仆妇来来往往,她的耳边却静默了,听不到一丁点儿声响,直到班主爬到她脚下,干枯的手用力攥住她手腕,快语低声祈求:“阿梨,阿梨,你可要同老爷说,是坤哥儿不识抬举,并不干我们班子里的事,老爷疼你,你千万念着咱们往日里的情分……”
范知梨的耳边轰然炸响,似漫天的乌云突然滚了惊雷,她突然甩开了班主的手,提了裙摆便追了上去,脸上的神色让一旁伺候的仆妇着了慌,忙上去拦了她,她挣扎不过,只眼瞧着坤哥儿的尸身快要从拐角处消失,一时也顾不得什么,只抖着嗓子开口:“让我瞧他一眼,我只瞧他一眼。”
抬着坤哥儿的下人忙加快了步子,只见坤哥儿手腕上那根红绳儿在拐角处晃了一晃,如鲜血般的色彩便是范知梨最后瞧见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三)
祠堂里头暗得很,正上方敬着祖宗的画像,几缕檀香的烟气悠悠地从香炉里头往上钻,范知梨跪在中央,蒲团早已撤了,双腿隔着淡薄的衬裙直贴在微凉的石板上,让她有片刻的清醒。
旁边管家的话絮絮叨叨地响在她的耳畔,平日里总是平静无波的话语里难得地带了几分怜惜:“奶奶是有大福气的人,何苦为着一个不识抬举的冲撞了老爷。”
范知梨挺直了身板,眼神呆呆地瞧着供桌上的香炉,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管家叹了口气,像旁边的家仆示意,家仆点头上前,一扬手,拇指粗的蛇皮鞭在空中耍出唬人的虚声,随即啪地一声甩到了范知梨的背上。
范知梨的身子重重一颤,痛得几乎就要缩下去,背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长鞭的劲几乎要透过她的背脊,抽到她的心口去。第二鞭下来,她早已本能地痉挛,额上冒出了豆大的冷汗,低头咬了牙,硬是冷哼着没有叫喊出一声。
外头等了一天的雨却没有下下来,只暗暗滚了几声闷雷,范知梨忍着钻心的疼,努力控制着瑟缩的身子,脑子里意识挽了远处的雷声,便突然昏昏沉沉,只想到了从前在园子里时的光景。
她被卖到园子里时不过七八岁,年纪小早起练功偷懒的时候班主便拿藤条抽她的小腿。那时可真疼啊,她实在忍不住,一眨眼豆大的泪珠子便滚了出来。班主又狠狠抽了她一下,嘶声道:“你日后要哭给男人瞧的,可不许哭得这样难看!”
那年冬天雪下得顶大,她被罚站在雪里,身上还是被卖进来前娘亲给做的小花袄,袄子短了盖不住手,站了才半个时辰手指便被冻成了胡萝卜。这时总会钻出一个瘦弱的小孩儿,轻巧跑到她跟前,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几个热乎乎的白胖大馒头,递给她笑眯了眼。
她一边迅速地将馒头往嘴里塞,一边小心地四处瞧了瞧,说:“坤哥儿,可不许再过来了,班主见了要罚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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