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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交缠的十指却那样用力，骨节微疼，掌心在温热的水中摩挲，颇有些血肉交融的枯涩。

范知梨早已忘记了上一次掉眼泪是什么时候。自她小时候被班主说哭得不好看，她便好似再也没哭过。只是这一次，望着她孤清的背影，被她这样反手紧握着，手上的力道竟然让她疼得想要落泪。

李慕棠终于将头缓缓侧了过来，目光对上她的眼，她的鼻，最后定在了她的嘴唇上，李慕棠的睫毛扇了两扇，便微阖了眼，偏头迎了上去。

优美的下巴和脖颈划出邀请的弧度，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大胆地想要吻她。范知梨微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感受到她的气息越来越接近，鼻息缓缓地打在她唇边，暧昧地游移，她的心轻轻跳起来，却跳得有些隐隐作痛。

范知梨的嘴边漾起一丝苦笑。她们总是这样，疼的时候才想要靠近，靠近了却更觉得疼。

李慕棠的呼吸却没有更近，久久地停在了那个只隔一分的距离。范知梨睁开眼，却正好对上了李慕棠目光沉沉的黑眸。李慕棠咬住下唇，黑眸里闪过一丝恼痛，退开身子拉开与范知梨的距离，握住她的手松开，三指掐住了范知梨的下巴。

“你做什么这样瞧着我？范知梨，你眼神里头的是什么？可怜？”话语仿佛从牙齿中挤出来，带了些微的耻辱和嘲讽，眉头皱起，眉角的疤痕在雾气中更显乖张。这样的她像个受伤却任性的小兽，本能地想要刺伤身旁的人。

范知梨被迫仰着头，下巴被捏出了红痕，眼神里淡淡的一汪横波却丝毫不变，抬手握住了李慕棠的手，轻轻地一点一点掰下来，再握到手心。

范知梨穿着白袍便入了水，立在李慕棠面前，将她抱住，叹道：“是可怜。”李慕棠的身子一僵，被范知梨握住的手失了力地垂着。

温泉水在两人身边漾起一圈圈的波澜，范知梨将头贴在她的颈窝。

“从前在李府的时候，我总在想，咱们慕棠要嫁什么样的人家，才担得起你这品貌。”

“我想的人那样好，好到我都舍不得毁了你的锦绣前程。”

李慕棠眼里波光潋滟，终于抬起了手，抚上了范知梨埋在自己颈间的头，颈间传来一点微湿，也不知是凝了的雾气，还是什么别的。

李慕棠沉默了许久，才轻声说：“我同他说，我要和你住在一起，你猜他怎么说？”

范知梨闷着摇了摇头。

“他说，”李慕棠轻笑，“双生花本就是该开在一处的。”

李慕棠由上至下轻缓地抚着范知梨的头发，明明是在笑，眼底却凄然，那样的矛盾让她的双眼里透出一点隐隐的光：“只是双生花啊，知梨。开不成并蒂莲。”

她开始叫她知梨，竟然是在这样的时候。

李慕棠颈背的红痕迷了范知梨的眼，让她想起李慕棠挑起的喜帕，那上头绣的并蒂莲开得那样好，怎么才一转眼，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