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这感觉是否是错觉,就算只为铁珊瑚,我也明白自己非拿出个说法不可,但自那大管事冬笋失踪后,也不知道眼下谁说话最有用,唯有尝试着对人群发话道:“请问……”却随即就见人群逐渐就安静了下来,盯过来的目光齐刷刷更多。
太过集中的视线令人有点不太自在,但现在显然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我继续道:“请问,若能顺利的救出人来,各位又会作何打算?我是指安身立命方面,这一点不知寨中各位主事有否详加考虑过?”
或是因这提问偏出了原本的话题,铁珊瑚当即不满的喂了一声,其余人脸色也有些愕然,但愕然过后,随即有声音响起。“回竹纤姑娘的话……”有几人分开人群走了出来,前面最年长一个正是之前领头要突围的人,此刻只见她一拱手,满脸谦和道:“回竹纤姑娘的话,此事原本我和几个主事也商量过,但当时……唉,也只能私下讲讲,如今既然您问起,倒正好说出来给众姐妹听听,看看妥是不妥。”
原来当初练儿有过吩咐,大意是她不在时万一出了什么大事,要山寨寻那结盟的陕北绿林首领王嘉胤做主,所以照理说此时该投奔他去才对,只是之前求援,那方迟迟不回应,也说不清是背信弃义了还是自身难保了……所以寨中人最后的商议结果是见机行事,定军山本就介于川陕之间,若北上之路可行便去投奔,若途中见势不妙就索性退入蜀地,那里较陕境更平静,剿匪声势应该更小,且地势复杂容易藏身,等有容身之地,再图各种联络也不迟。
这番话一一道来,倒确实显周全,可见是深思熟虑过的,见旁人几乎没有异议,自己听在耳中也觉得可行,我便点点头,道:“嗯,那此事就算这么定下了,你们准备一下,待到今晚天一黑,就连夜离开定军山吧。”
此话一出,地上被绑的女孩顿时跳了起来,那年长的管事也是一脸惊讶,提声道:“怎,怎么?今夜就走?竹纤姑娘你要抛下那些被俘的姐妹不管么!”
“今夜就走,和救人没什么冲突。”过去拍拍铁珊瑚,用眼神示意她冷静些,然后我低头开始解她手上的绳子,一边解一边说明道:“等到夜里赶路合适,等到夜里救人却太晚了,眼下最多辰时,接下来整整大半天的时间里,被俘的人会发生什么变故谁也说不清,咱们等不起的,所以要求快,索性就一快到底。”
虽然没直说,但不笨的人都能听懂这话的意思,人群中响起了嗡嗡声,“你是说要……要立即动作?现在?”那年长的管事看了看天,迟疑道:“可现在还是白日啊,就这么贸然杀过去,是不是有些……”
“不,不是要杀过去哦。”我笑着摆摆手,打断了她。
这时候铁珊瑚已得了自由,眼中虽还透着焦虑,但或者是因为听了最后这段对话,至少已不再是一脸的恨恨,而是换成了迫不及待的跃跃欲试。
顺手将她的兵器还给她,自己则对人群继续解释道:“就是为了保存实力才逃出来,再掉头求战实属不智,何况这次并不为杀敌,而是救人,所以只宜智取不宜强攻,动手的话,几个人就够了。”
雨势比刚刚弱了些,但还在下个不休,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天际间仍是阴云密布,如今我倒盼着它整整一日都不要放晴才好。
虽嘴上说是立即动作一快到底,但真正从后山小心绕行到山腰的官军驻扎处,还是要花上不少时间的。
更何况这之前,我们还得悄然摸回曾经的交战处,寻几套合适的官兵衣衫换上。
纵然介意这些衣衫原本的主人已是一具尸体,却也无可奈何,此时并不是挑剔的时候。
雨雾中扮做官兵模样前进的共有四个人,除了我和铁珊瑚,还挑选了两名身材高大的女寨兵同行,当然她们的应变之能和身手也是寨中数得上号的——这些都是出发时,那年长管事向我信誓旦旦挂的保证。
最后敲定下来的就是这个结果,大队人马在老林中休整等待,而我们四个混入敌营中尝试救人,当时本想我和铁珊瑚两人同去就好,毕竟论武功我俩高出旁人一筹,人多反而拖累,但寨里人坚持也要派两个人协助,后来我转念一想,确实自己和铁珊瑚的身形骨架偏小,有两个擅长男装的人倒也利大于弊,这才点头应允。
也亏得应允了,一路上倒确实省了自己不少事,这一路我们尽量潜行,但免不了偶尔还是会和官兵远远打个照面,战事休了,山腰附近有很多四处搜查警戒的流动哨,呼喝询问起来,都是走在前面的两个女寨兵粗着嗓子作答,茫茫雨雾中一时竟也难辨真假,总能顺利蒙混过去。
可其后,进展就稍滞后了些。
官军驻扎的大本营前戒备甚严,而放眼望去,高高低低的军帐更是连绵成片,若不知轻重混进去,很容易在寻路时露出马脚,我同铁珊瑚双双换了个眼色,明白不能走正门,便从隐蔽处迂回绕到大营一侧,欲从侧面寻隙而入。
这倒比想象中的容易些,毕竟是临时驻扎,何况连日来他们损伤也不小,在远离战场的一面人手戒备显然就松懈许多,寻到个清静无人的偏僻处,我们得以顺利钻入了进去。
然而,太清静了也有弊端,接下来却陷入了漫长等待,等待着能抓到一个为我们引路的“舌头”——若不如此,盲目穿梭于敌营间,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可等来等去,或者此处当真过于偏僻了,竟不见一个官兵经过,偶尔踱过来了两拨巡视的,却都是小队编制,人数太多不方便动手。
“啧,拖拖拉拉,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再过一阵子,铁珊瑚屏不住了,偷偷在草丛里移到我身边,气急败坏道:“我不管,下次就算来得还是一队人,我也照样动手不误,只要在他们呼救之前全杀光就好了!”
“要留一个活口。”我严谨纠正道,她没好气的抹着脸上雨水翻一个白眼,秀气的面颊上又多了几道泥痕。
或者真是天遂人愿,再不一会儿,雨中倒现出了一道孤影,从隐约到清晰,正踏着水花快步往这个方向而来,瞧那衣着应该是个低级军士,铁珊瑚见猎心喜,低语道:“我去收拾!”说罢一猫腰就窜了出去,我想再观望一下已是来不及了,只得赶紧跟上好替她把风。
前脚刚出去,那边已经短兵相接上了,本以为区区一个官兵还不是手到擒来,哪想铁珊瑚从暗处跃出的一招锁肩,竟然被对方脑后有眼似的蓦地弯腰躲过了!紧跟着反手还了一掌,看架势赫然是个练家子!
这一急非同小可,一击不成,只需要嚷嚷一嗓子,就立即能使我们满盘皆输!
这点大家心里都有数,铁珊瑚顿时变了颜色,拔腰间玉箫挺臂就点,我也跳过来加入战局举掌欲拍,说时迟那时快,那人见袭来的玉箫,不避不让,却脱口而出一声:“阿瑚!”叫得铁珊瑚当即一个踉跄,脚下一滑,生生跌坐在了泥水里。
“阿瑚你不要紧吧!怎么如此不小心?”见人跌倒,那人赶紧伸手出扶,刚弯下腰,却被地上的女孩一声不响的拍落了头上圆笠帽,笠帽落地,一头青丝随即散开,果然是和我们一样的女儿身,只是先前雨大,又过于急切,竟没有瞧出来。
而铁珊瑚更是红了眼眶,天下间会这样叫她的人,本就没有几个。
“你傻得么?砍绳索砍脚下的就好了啊!你砍头顶的做什么?赔上自己很好玩么!”
情绪激动之下,这女孩什么也不顾,脱口就是一番问责之词,这些话我想她大约已经憋了半日了,如今宣泄出来倒也不奇怪,好在激动之余还记得压下嗓子低吼,总算没有昏头。
那穆九娘见到铁珊瑚低泣,有些慌张起来,先还解释道拣高处断是以策万全,后来索性也不解释了,直接道当时慌了手脚是自己不好云云,好哄那铁珊瑚宽心……
雨雾中见如此温馨一幕,虽然时机不对,但自己还是选择给她们一点时间,只在一旁默默不语等待,眼前所见,心中的一处柔软不经意间被触及,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人来,不觉会心笑了笑,只是,无论发生什么,练儿怕是决然不会哭的就是了。
当然,虽可以给她们些时间叙旧宣泄,但这时间断不可过长,铁珊瑚想来也明白,过了一会儿就自己收了泪水,拉着穆九娘过来汇合,在树丛底下长话短说,原来当时九娘虽暂时一口气摔得闭了过去,但不久就缓回来了,因见官兵没有立即报复,也就按捺了下来,待到被押解到收监俘虏之所,才寻了个机会挣脱束缚,偷偷溜了出来。
“我是想出来探探路,找一条好的撤退渠道,才一路摸索到了这里。”最后那穆九娘道:“那个大帐里还押着十多个人,我正愁独木难支,没想到就见了你们,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怎么?你认为我们会抛下你不管么?”铁珊瑚不悦道,直到穆九娘握她手轻拍了拍,才又回嗔作喜。
我也顾不得对这两人的小动作如何感觉,只着急追问道:“只有十多个人么?被俘的寨中女兵全在那里了?”按理说不仅于此才对,却见穆九娘黯然点头,道:“是的,被俘虏来的只有那些了,若有伤得重些的或是……损了容貌的……总之官兵看不上眼的那些,根本没被押解进来,直接在大营外就被……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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