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若说是完全的和平,也并非如此。这一点作为联军指挥官之一的安德罗梅就能作证。由于他在某种意义上代表了苏格兰,因此亚瑟对他礼遇有加,在骑士团中给了他较高的地位和相应的权力;安德罗梅也并未辜负大家,他的义务履行得很好,逐渐获得了骑士团众人的信任。在此次出征中,他和其他骑士团核心成员一样获得了一部分部队的指挥权,这些部队在战争中承担着掩护侧翼的责任,而在战后的驻守之中,则处在与敌军距离最近的外围地区。
虽然双方名义上暂时休战,但在安德罗梅所辖的地区,小规模的冲突几乎天天有。前一阵子据说高卢总督去拜访了阿提拉,不过显然没取得什么结果,对方照样常来骚扰。因此,安德罗梅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巡防,击退试图伺机进攻营地的敌军,保卫身后其他人的安全。他完成得相当好,在他带领士兵在外奔波时,营地里的一切交给珀拉管理,也都井井有条。
这一天也没有任何不同。傍晚时分,安德罗梅乘着暮色归来,前去迎接的珀拉不意外地看见他的盔甲上沾染了血迹——显然是白天打斗的结果。
候在一旁的士兵接过马缰,安德罗梅一边往里走一边照例问:“一切如常吗?”
珀拉回答道:“是的,营地的一切照常运行。唯一不同的是,今天上午您走后没多久哨兵带回了一个小姑娘。哨兵说是巡逻时发现她在我们的营区里,看上去像是难民。不过还没等细加盘问就晕过去了,只好带她回来,先看着,等醒了再说。”
当天晚上,伊荻珂被弄醒接受了一堆盘问(这个环节还请了兰斯洛特担当翻译)以后,终于获准暂时留在军营里。由于她和他们语言不通,因此除了白吃饭外根本什么忙也帮不上;可她又是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为了保护她免受伤害,安德罗梅不得不限制她的活动范围。带着个大拖油瓶不说,还要被不明就里的人在背后传些风言风语,安德罗梅不禁对她也有些嫌弃,几次动了杀掉或抛弃的心思;却都被伊荻珂挣扎着躲过了。她的求生意愿,似乎比起平常人来出奇的强烈。
※
7月底,短暂的和平结束了,敌军率先发起了战争。安德罗梅毫无悬念地第一个投入战斗,其他人紧随其后。由于这次战前并未进行如沙隆之战那般周密的计划,因此迎敌时多少有一些各自为战的味道。联军虽然还是叫联军,但各部分之间的联系已经被大大削弱,所谓的合作已经基本靠默契了。
敌军这一次来势汹汹,似乎准备一雪前耻,开战仅仅两天就攻占了一串城市:赫桑,伊泽尔,苏斯,班库拉……名单还在持续加长。不过他们的风头很快就被刹住了,兰斯洛特的部队快速赶到,在梅兹一举击败了高歌猛进的敌军,让这座已经永远陷入死寂的城市免于二次沦陷。之后双方在这一带僵持不下,敌军使出了浑身解数,但无法突破防线一步。
另一边,重回战场的希拉瑞安再次发挥了他最大的优势,重骑兵撕开战线,轻骑兵主攻,步兵掩杀收拾残局,很快就把敌军铜墙铁壁一样的阵线分割成了碎片;然而他也没有更多的兵力去消灭他们了。于是,这个任务落到了德兰格尔和亚瑟头上。罗马‖军团训练有素、作风严谨,亚瑟的骑士团则侧重机动性和攻击性,双方以极高的效率确定了合作方案,取长补短,把矛头对准了敌军被分割开的前锋。
消灭掉面前的敌方以后,亚瑟指挥他麾下的将领们不再恋战,迅速后撤,在战场上留下了一大片真空地带。敌军发现以后,急忙追击,战线一下子被抻长。早就在侧翼等候多时的伏兵就有了上场的机会,安德罗梅指挥着他引以为豪的弓‖弩轻骑兵,像一根楔子,快速而精准地□□敌阵中央。此时敌军的前沿军队飞快地追击,后续的方阵却没能很快跟上,侧翼十分松散,面对安德罗梅的攻势,就如同动物把柔软的脖颈暴露在掠食者面前。
虽然此时多面受敌还有被分割歼灭的危险,但阿提拉毕竟是阿提拉,他立刻就做出了反应,抵消了联军相当大部分的努力。眼看着局势就要摆脱己方的控制,亚瑟不得不让加赫里斯去切断敌军的补给线,以便在短时间内削弱敌军的力量。这个命令不仅让加赫里斯心里没底,亚瑟自己其实也没有把握,因为在两军混战的紧要关头,派遣一支军队孤军深入去切断补给是个太冒险的做法。王和骑士都承受着莫大的压力,加赫里斯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能完成这种任务。
然而安德罗梅顶着自己面前敌军疯狂的反扑说:“去吧,掩护是我的事!”
这也许是让加赫里斯最终决定放手一试的真正原因。
在安德罗梅的竭力保障下,加赫里斯用他平生最高的效率完成了这个任务,似乎上天也有眼,他觉得一切困难都忽然变得十分容易克服。敌军发现补给线被切断后,方寸大乱,阿提拉不得不暂时放松正面攻击的力度,转过身来夺回重要的资源。然而正面的亚瑟他们咬得死紧,集结起全部的力量,发起了总攻。
亚瑟的骑士团全部出动,罗马‖军团也悉数上阵,希拉瑞安和其余那些蛮族小国,也都倾力相助。仿佛冥冥中大家都感觉到这是联军最后一次合作了似的。
卡默洛特230年8月底,联军倾尽全力,把阿提拉部队的五分之一围而歼之,那是整整十万人的庞大部队。至于造成的伤员,数量则比这还要多出几倍。这样的结果逼得侵略者不得不撤回东方老巢,德兰格尔带领联军紧追不舍,直到把他赶出罗马帝国的边境才罢休。
消息传到罗马后,永恒之城里响起一片欢呼声。德兰格尔和他的军团被当做英雄迎接,人人受到封赏与赞扬。卢夏诗虽然表现得矜持克制,实际上他的喜悦更甚于任何一位臣民。他把德兰格尔留在皇宫,盛情款待他。德兰格尔只好留在罗马,和人们一同欢庆胜利,而把他的联军盟友们留在帝国边境地区充当防守兵力。
“总督大人这安排不错,自己回去快活,把我们扔在这里吹凉风。”亚瑟半真半假地讽刺道。
留在驻地的安菲罗波尔从容地、面带得体微笑地反驳:“当然不是。如果总督大人真的如您所说,那么我也就不会留下,更不会邀请您和希拉瑞安陛下来了。”
“说到这个,”亚瑟收敛了讽刺的神情,目光在对面两个人之间游移了几下,“我人也到了,你们究竟打算干什么,可以开诚布公地说了吧。”
安菲罗波尔和希拉瑞安目光在空中接触了一下,前者自觉地把舞台让出,自己退居翻译官。希拉瑞安接过话语权后,开门见山地说:“我们正在计划刺杀阿提拉。”
“具体的计划已经具备,然而刺杀的人选尚悬而未决。前些日子我听说你的部下收留了一个年轻的法兰克姑娘,我想她就是我需要的刺客。”他似乎根本不打算跟亚瑟客套,“把她交给我吧。”
亚瑟知道他在说一个多月前投奔他们的伊荻珂,然而他并不记得这件事有通报给西哥特或者罗马任何一方知道。于是他有些不满地问:“您难道一直在监视我们营地的动向吗?”
希拉瑞安对这个问题似乎并不太在乎,于是安菲罗波尔替他做出了圆滑的回答:“亚瑟陛下,”秘书官从容地说道,“请您不要计较,我们任何人都没有监视您的意图。我们所了解到的,不过是有助于对联军进行统合、协调的必要信息而已。一切都是为了增强联军的战斗力,还请您不要见怪。”
这回答尽管看上去很得体,然而亚瑟心中还是感到不悦起来,却也知道不好发作,只能不动声色地继续听希拉瑞安往下说。
“我打算让那个法兰克姑娘以我妹妹克兰希美拉的身份嫁给阿提拉,在新婚之夜行刺。和亲是众多阿提拉的敌人都用过的息事宁人的手段,如果说联军在经历了两场规模如此庞大的战争后出此下策,也并不显得十分突兀。关键是新娘本身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掌握尽可能多的刺杀技能,这也是我现在就来找你的原因。”希拉瑞安说。
从听到第一句起亚瑟就决定反对他。“利用和牺牲无辜之人不是我的作风。”
希拉瑞安看着他义正词严的样子,发出一声讥笑,满不在乎地说:“如果牺牲她能换来阿提拉的死,是不是也就等于她用生命保护了千千万万的人呢——这个说法你会不会喜欢一些?同样是保护,你肯定也觉得保护更多的人会更有成就感,是吧骑士先生?”
他说出的“骑士”两个字时那种不屑与调侃成功激起了亚瑟的怒火,他愤然地说:“正如您所说,保卫身后的人民和城市是你我和我们各自军队的职责,不是她的!我不会把她交给您,还是请您另想办法吧。”
安菲罗波尔这时候又恰到好处地出来打圆场:“请您息怒。实不相瞒,联军能把战线推到这里,既完成了它组建之初的任务,也实在是到了极限了。敌人却恰恰相反,他们回到了大本营,十分有利于向我们发起反攻。如果他们真的这样做,联军是断无招架之力的。真到了那个时候,您也会是受害者之一。”
他的话虽然软了许多顺耳了许多,但本质上依旧是和希拉瑞安唱同一个调门。他俩一个□□脸一个唱白脸,完全不给亚瑟拒绝的余地。只不过希拉瑞安表现得更加无所顾忌些,他临走时说:“是保她一个还是救我们大家,你自己看着办吧——仁爱公平的骑士王阁下?”
※
亚瑟回到自己驻地的时候黑着一张脸。
此时已经入夜很深了,和平时期即使是边境也没有了战时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夜晚是与其他地方别无二致的宁静与安谧。不过有些灯火,仍然是亮着的,比如此时倒映在亚瑟眼里的这一盏——不得不承认,在看到骑士团长的房间里仍然有灯光透出来时,亚瑟感到自己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儿。
他走到楼上,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凯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亚瑟正想要不要叫醒他,对方就因为听见了他进屋的动静,睁开了眼睛。亚瑟看到他刚清醒那一刻神色划过一丝凌厉,然而看到来人是自己后,便放松了神经。战士的自觉,他想。
“……谈完了?说了些什么?”凯坐直身子,伸手耙了耙头发,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地问。
提到这个亚瑟的脸色又不好起来。“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就派人送伊荻珂走。回她家乡,或者安置到哪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去。他们要她去做刺客,这是绝对不行的。”
“刺客?”凯显然对此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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