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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转折

拆石膏后的半年是康复的黄金阶段，为了不留下任何后遗症，亢亢出院后没有回公司上班，配合康复科的治疗，在家静养。但为了不影响工作，她每天在家办公。她是一个超有责任心的人，工作一忙，就会废寝忘食，这一来反而耽误每天的康复运动。小心于是每隔一天就到亢亢家，监督她做运动

公司里关于两人的传言渐渐平息，小心又做回了高调做事，低调做人的工作狂形象。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几个月来，在她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潜伏着多少激烈的心里挣扎。

她喜欢亢亢，越多了解她，她越喜欢她。她喜欢她那些不经意的小细节：听人说话时会微微皱起的眉头，不乐意时会悄悄抿起的嘴角，紧张时会轻轻捏起的小拳头；她喜欢她的坏脾气，耐不住性子时的直言不讳，做错了事时的焦躁不安，情绪低落时的懒懒不动；她更喜欢她沉着时的处变不惊，办事时的雷厉风行，以及开心时爽朗的大笑。每当小心看到那笑，她会幻想若能拥有这笑，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

照顾着亢亢，陪着她一天天康复，感到幸福的同时，小心也感到无比恐惧，亢亢康复的那天便是这幸福终结的时刻。自亢亢受伤，她开始照顾她后，她们俩很默契地对之前发生的事只字不提。她时常能感受到亢亢凝视着她的眼神，但当四目相触时，两人又都会尴尬地调转目光。小心感到很无助，她的感情不能与人启齿。她想摆脱却又无法抗拒本性的诱惑。她不敢想亢亢康复后，她们又该怎样相处。她想不出答案，也不想要答案，唯一能做的只有珍惜现在。

半年的时间的很快就过去，在亢亢的康复期快要结束的时候，一天，做完脚掌伸展运动后，亢亢要小心留下来陪她聊天。她问小心是否计划在这家公司长干，今后的打算是什么，有没有想过要出国深造什么的。亢亢突然问这些严肃的话题，小心一时间不明白她的用意，但她一一如实回答了这些问题。最后小心问她为什么提这些问题。

“朋友间的闲聊，不可以关于人生，关于理想吗？”

“我们只是朋友。”听了亢亢的回答，小心心里默默地想。看着亢亢水灵的大眼睛，笑颜如花地注视着自己。在亢亢眼中的自己沮丧得滑稽，小心在心里突然好笑自己的患得患失，原来在感情里，人真的会变得不受控制的笨。既然不图回报，就不要奢求幻想。

“你在想什么？”看到小心脸上变化的表情，亢亢追问道。

小心抿抿嘴，摇摇头，只是看着亢亢，不说话。她此处的想法不能告诉亢亢，那就用沉默和目光替她说话。

也许是晚夏的蝉鸣催人欲睡，也许是初秋的熏风催人欲醉，也许是命运的河流不早一秒不晚一秒刚好在此交汇。这一次她们没有逃避，注视着彼此的眼睛，一刻都不愿眨眼，害怕错过那怕一瞬的光景。然后，她们笑了，那种心领神会般的浅笑。有那么一秒，小心有了真正的纯粹幸福的感觉，因为她终于拥有了那笑，亢亢的属于她小心的，小心的心，小心的世界的笑。

也就在这时，亢亢妈端着一碟点心突然走了进来。也有可能不是突然，说不定她已经站在一旁看了两人一会儿。要不是她一声咳嗽，她们俩都没发觉有人进了门。

“我给你们拿点点心。”

“哦。”

“谢谢。”

俩人回答道。像是做了坏事被抓了现行的小孩儿一样，两人赶紧拉开距离，各自走向一边。

妈妈放下点心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房间。此刻尴尬的沉默比小心经历过的最艰难的谈判还难破。过了很久的一秒后，两人齐声说道：

“我。”

“你先说。”

再进一段沉默后，小心说：“那我走了吧。”边说边往外走。

亢亢的手抬到半空，又放了下去，“好。”

小心以为那双手会来拉住自己，虽然没有，她也感到一丝意外的开心。于是备受安慰地走出了门。但刚到大门口，“小心留下来吃晚饭吧。”亢亢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坐在饭桌旁，小心的紧张简直可以用惊恐来形容。不确定亢亢妈刚刚看到了什么，有没有发现什么，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这些疑问都让小心如坐针毡。

“你来咱们家这么多次，照顾我们家亢亢这么久，我们都没有好好谢谢你。”亢亢妈笑眯眯地说。亢亢妈的笑和亢亢的一样，好看。

“大家都是同事，不用客气。”小心有礼貌地小心回答道。

“那你们俩可是很好的同事啦？”亢亢妈继续笑眯眯地说。

小心看了看亢亢，亢亢楞了楞，随即抢先回答道：“是挺好的。”

亢亢妈拿眼睛盯了亢亢一眼，道：“嗯，看得出来。”语气还是一样的随和，但小心觉得那眼神都让她的心脏跳到喉咙里来了，空气里全是她“咚咚咚”心跳的声音。她像犯了罪的坏人一样，恨不得立马逃离现场。

“亢亢出事的时候，你是和她在一起的？”亢亢妈的语气一紧，正色说道。

这一吓可把小心惊得不小。当时在医院的时候，亢亢爸爸妈妈看到小心守在一旁，但双方的注意力都在亢亢的伤势上，谁都没有提起出事时的情景。后来小心因为内疚，便一直不好意思提起这个话头。咋一下被亢亢妈问起，纵是久经商场的小心也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是啊。当时多亏有小心拉住我，又及时送我去医院呀。”亢亢再一次抢先回答道。

“你们两个人走路都这么不小心？”亢亢妈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小心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避不开亢亢妈柔和得像刀子的眼神，小心索性坦然地说道：“对不起，当时是我不好。我…”

“我们正在讨论工作的事，根本没注意到走到路边了。是我自己不小心啦。妈，你干嘛？”

亢亢的撒娇，可以让任何怒气都烟消云散。亢亢妈摇摇头：“吃菜。”说着夹了一大块肉到小心碗里。

然后话题就被亢亢转移到她家七大姑八大姨身上去了。

走出亢亢家门，想想刚刚亢亢妈在门口送别时可亲的语气和表情，小心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这是她吃过的最艰难的一顿晚饭，不会有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