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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言以对,她俯向我身前,音色软糯,没有儿化音的普通话刻薄地低语:“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会自己想去找男人?你自己知道你是为了干什么。”

我便从心一路冰凉到了骨头里,怎奈我有满腔气血翻涌,一看见她的眼睛登时只化作抑郁潮水压迫着我的胸腔。

“你们以前才多大,再过几年她就全忘了,能给你什么?”

理所应当的,下一句就该让我和她走。

“凭什么,就凭你四处去睡老头子?!”

我母亲抬手便给了我一个巴掌,面不改色,用上了十分力道:“我没有。”

我很久也没有说话,她也不着急,默默地看着我。她的注视让我万分难堪。我在她面前永远处于劣势,从来如此,向来如此,历来如此,将来也如此。接下去无论说什么都是错。哪怕我不幸烂在了这里,只要和她没关系,也算是圆满了。那时候春堂也不会想再见我了,我的指甲脱落,毛发碎裂,关节积水腐烂,皮肤下渗出黄腻的脓水。渐渐地皮肉被溶解,骨质被冲散,就再也没有人能把我困在她面前的座椅上等待不知有无的训导指责无穷无尽的不满和索求,这一切究竟有什么立场?

她抚上我的肩膀,叹一口气:“小姑娘呀……这么多年,还是没长大。”

她起身环抱着我,踏实地将我护在怀里,一下一下慢慢理顺我的后背,“别哭了,啊。玲玲……”

接下来的许多天我由母亲领着四处去,公齤安局,学校,我有一点不愿意露面就允许我躲着。我整日整日的发呆,昼夜的光面旋转得令我眼花缭乱,什么也不用操心。早在春堂插手之前,我已经在院长办公室摔过文件,大吼我不要你们什么封口保研,就差没抄起什么东西呼在他脸上。母亲也让我在门外等,最后见一面,装乖就可以了。我在学校找到了小秋,她说我还是糯得很,完全没有明白自立。装的很坚硬,其实都是脆的。你有本事摔文件,你有本事别疯啊!别给我假装不转系,我知道你是作!我问小秋,我现在不想见人,但是又实在过意不去。她说,站在女儿的立场,父母怎么宠着,受了都不过分。但是小秋接着说,可决定都是为了你自己做的,你不要多年之后还要为今天后悔。说是人都是善变的很容易妥协,你听他们胡扯。你现在难过的事情,再过十年也还是一样难过;你现在生气的事情,以后只会变得更不可抑制;你现在推延的事情,会一直找上你十年,然后十年这么就过去了。小秋说,你事情挺唏嘘的,但是说实话人不是特别可怜。我就知道你不敢说你真没勾引过人家。人家在课上就被迷得五迷三道,你忽冷忽热把人惹急了一点不奇怪。不管你家里再厉害,学校不会保你的。我点头,小秋接着絮絮地说,人家都是自己人,要不然哪有这个年纪明媒正娶的教授……小秋轻轻拉住我的手腕,既表示亲昵,这个动作可以让她瞬间锁住我的肩膀:“你除非做伪证黑他才能出头,现在你只有低下来,懂吗?”小秋一直注意着我运劲,直到我终于放松下来。说,别人怕能量不够,你家我不知道,反而光是要你装残花败柳就够你把中三整层楼都拆了。小秋问我邵爷怎么做的,我之前不太清醒,是许久之后才明白,春堂没有身份为我说话,于是一直在为我母亲来后的事务铺路。她只有她一个人,背景没办法利用,家里还有我这疯子。她为我准备了所有的文件,在我视节操如无物后尽力压低了影响,顺带打探他的底细--虽然和小秋直觉的并不相差很远。然后她的期末论文延期了。春堂说反正不能扣她的研扣文凭。春堂刚开始只得把我绑好才敢出门,就连这样也没能防住我。进过医院后我们变得彼此都不敢和对方说话,春堂捉摸不透我的逻辑,我的眼睛满溢着温柔通,她看见我的卑微自艾,却看不懂我无时不在哭泣的神情。春堂看见我的眼泪在我四周蒸腾为沉甸甸的云,它不曾沿我的眼角流下,而是化作故乡的春寒,粘稠的潮气扒下你所有的衣服浸入骨髓。

“邵春堂怎么看你?”

她说她爱我。

我母亲似乎也很喜欢小秋。她生得模样乖巧伶俐又面嫩,专门讨长辈小孩老弱妇孺的喜欢。在把我留给小秋开导的时候,我母亲约见了邵春堂。我永远也不会知道她们谈论了什么。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那时坐在春堂的腿上,像个公主一样勾肩搭背不问雅郑的坐法。或许我母亲还会因为忙着瞪我而少说几句。我被带走的几天和我母亲睡,她说是因为想我。我也许没有那么恨她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几乎没有与春堂分开过何况音信全无,睡在她身边却让我安宁得好似从来不曾与春堂相识。我度想她要把我带走了,我要再花一辈子想着春堂,但似乎未必不能够承受得住。甚至于这种暴弃的无望令我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沉静。过去我以为能够从她的天罗地网中逃走,现在我发觉没有必要了。无论我逃到什么地方,我既然不能把自身也一并丢弃我便什么也不曾扔下。佝偻着在线网中匍匐爬行才是人生,这些绳结斩不断解不开扯不尽,限制你的四肢,分担你的重量。这难道是可幸的吗?但是你又怎么知道呢。我能够理解的遭遇越来越少。我母亲没有就事件本身训斥我,就她所说,“这件事倒也不是你的责任。而我毕竟是你的母亲。”我仍然处在极端的情绪化里,我怯弱笨重一事无成,等我再次见到春堂时依旧只会不停流泪。窗外满是沙尘,树木抽出枯黄的嫩芽,等待漫长地长大。室内仍旧是多年前寒霜铺地的早春,黎明飘荡着玉兰的香气,冰冷刺骨,无处可逃。春堂就站在在我面前,她想拥抱我,犹豫着不知是否恰当。我对面怔怔凝视着春堂,遥望不足一尺的万水千山绝望地相思。她在等着我。她在等着我。她在等着我。我的春堂。为什么我们住在一起?我甚至不敢直视你的眼睛,其中有那最忧郁不济的我。为什么我们呼吸相闻,为什么你将我抱在身上,为什么我的喘息同样成为你的极乐。为什么我看见了你的喜极而泣,你是那么陌生,那么年轻,前路八千里朝晖夕阴,哪怕滚滚黄沙道死邓林,只为这一瞬我也愿意。

第六场谷雨

八月的太阳暴晒着,整座江城宛如一个大蒸笼。扬子江叽着拖鞋瘫在河床上发懒,被此起彼伏的汽笛催得神烦,日着仙人哼哼唧唧的翻滚了几下。码头上有十万来个检票口,每天剪下来的纸屑能把大坝都堵上,人群虾子一样被倒进船里到地方再倒出来。张大妈三十年前也是堂口一霸,虎躯一震,龙王也要抖三抖。如今拾掇拾掇风采依旧不减当年,扳了又扳半天头上的遮阳伞,还是遮不住明晃晃的小腿肚子。不就是条河吗,每天上班下班的都走好几趟,年轻的时候拧个自行车过桥,水比现在还大,春夏之交那水就从雪山上摔下来,跌一跟头冲出一道白浪,直拍到裤腿上。几十年的,每天的,都是流呀又流唷,什么武汉上海,用的都是我们的下水。甲板上跑来一个匆忙的小伙子,诚惶诚恐留下一句检检检票摞。听闻此言,张大妈不由得桀桀吐了一口瓜子壳,清嗓,冷冷扫了一眼大包小包的队,啸出一道剑气:“票拿出来!”

邵春堂本来只穿了件带子背心,结果实在抗不住,晒得又加了件薄衬衫。听见开剪,把双肩包撂到身前,随口问了一声:“你的票也在我这?”

半天才有人应了了一句:“啊?”

旁边的女孩子戴着顶宽沿帽,长头发披着,也不出汗。一齤手轻飘飘地给两人打着扇,回神看见邵春堂蔫蔫的找票,摸了摸口袋,似乎是没自己带着。掏出纸巾给她擦了汗,笑说:“莫要给我们同为三大火炉丢人…”

邵春堂把票塞进裤兜,仍旧牵起两人的手,手心燥热,有薄汗。她想凑过去靠在春堂身上,但是天气太热了。她偷偷看着春堂,春堂松松垮垮地踏着肩,眼眶绯红,皮肤上挂不上一丁点阳光,猛烈的日照闪耀着全部反射在她眼睛里。她想舔她。

怕被什么人发现似的,她猛地收回了目光。一条滑腻的灵蛇转眼间从足底窜上了肩头。两岸峭壁青绿得发狂,野树丧心病狂地生发、山的触手抓烂土层爆裂出来,死命撕扯着萦绕光晕的流苏四脚并用想要攀到天上去。现下这一刹尚且越过巨谷的阴影,电光火石的一念之间它们将已然隐天蔽日,越过八百里加疾的荒流。直到出于夔门天关,她忽的明白过来,她现在仍堕在江面甲板的地上。李牧烟又渴又饿,于是端着杯子去船尾抽烟了。春堂听讲解听得欲罢不能,她便独自慢慢地咬着滤嘴风情万种踱到一群汗衫大叔中间,就天气和物价进行了初步交流。一边腹诽,为什么不央我讲呢,真不识货。

回去春堂已经和别人聊上了,李牧烟不敢看他们,怕翻白眼。

几天下来,写写画画,吹风,看美人。

有人也无法直视那一群烟友。ft,你高雅就高雅好了,就那么看不起红塔山吗?

风和日丽。

夏虫不能语冰。

连我们的小姑娘也快想不起来那个在老房子烧着水暖还得生火炉、靠着暖气片也要往邵春堂怀里钻的人是谁了。

美人脱也不是穿也不是,最后越发倾向于冲破封建礼教的束缚。

每次春堂中场休息来她对面坐下,不出三句话她就得安慰她:“兴许今晚就下雨了呢?”

美人的发梢溶在风里,坊间奇人写到,姑娘们既是妖精也是菩萨。和小秋不一样,小秋主要负责斗战骁勇,春堂则可以拈花微笑。观世界一切景,聆万物凡生。

次日上午抵达武汉的那天,真的下起了自南太平洋而来的雨。邵春堂中午刚吃了青菜豆腐汤,上甲板找自家妹妹,看见浊绿的江水觉得和汤是一个颜色。更妙的是,现在身内身外是一个温度,春堂觉得自己彻底看开了。妹妹在影子里目送着两岸连山。如果我真的有她这个妹妹呢?春堂想。那我从小就要抱着她睡,睡习惯了,偶尔故意闹闹脾气分开,她就会半夜抱着枕头偷偷溜进我的房间,露出两只大眼睛傲娇的卖萌。名字么,应该是叫李秋水。春堂拉她对面站着。今天天阴。要下雨了?妹妹粲然,高兴吧?

李牧烟嫌厚重,只穿了件薄薄的系颈。亲吻时解开了衣领,可以看见陡峭幽深的自然的乳齤沟。邵春堂探手把住她肋下,压着她吮她的唇舌。李牧烟无处支撑,渐渐泄力将要向后倒去,胡乱攀上了春堂的肩膀,却带得两人一起跌了一步,后脑后背撞在门板上。春堂立刻将手臂卡进李牧烟背后,随即再一次吻了下去。李牧烟抱不住她,阖上眼睛任春堂随意放肆。轻轻拨弄她的头发,发卷儿有些硬,和原来的还是不一样。不多时春堂松开对方嘴唇下落流连,李牧烟不禁抽气喘息,春堂扯下系带,画着圈亲近它们。兴奋随血液逆势而上,眼睛略略眯起,颜色浮起来了,回旋着放大,飞白掠过,顺着春堂的手臂抚上自己胸前,确信春堂此刻不会厌倦她:“春堂……”

李牧烟埋颈吻她的肩膀,又缩进了怀抱里。春去秋来,春堂想,斗转星移,昼夜交替,滩涂与陆地曼妙的共舞;河海干枯,千仞立壁化脓腐朽,盐碱戈壁沉入汪洋发出咝咝唳鸣,淤泥升上九玄天缺。我一定是很喜欢她了。为什么不呢。多漂亮。多出众。清澈敏感,错综复杂。她能明白我,我能懂得她。她神似我而又不如我。模仿我而又不能成为我。为什么不呢?我们相互攀援在一起,一齤手彼此交替,一齤手在她的身体里。那么温软,只隔着一层粘膜就是脉动的血肉。她的一条腿被揽在自己腰上,两人着魔地向对方贴近,另一侧修长的大腿挤进了自己两腿之间,不自觉不餍足的摩擦着。她依赖我,眷恋我,痴迷于我,可笑的是她同时也妄图固守自我。她的色感很差,差到不敢穿上鲜艳的衣服,从来不曾见识过重彩,却似大俗大艳的紫红,骇人浓稠,冲不散,洗不净,处处留痕,令人毛骨悚然。她们相拥卧在榻上,李牧烟轻轻软软地望着她,一下一下啄她的脸颊。那么顺从,那么美,我一句话,她会跟随我去任何地方。所以呢?我欲意去往何方呢。

邵春堂想着些事。还没等她想得彻底清楚,李牧烟毫无预兆地转过眼睛来:“下雨了。”

春堂向舷窗上探看,薄暮戴上了斗笠。

堪堪华枝春满。

邵春堂装作漫不经心地说:“暑假我们去青岛吧。”

“为什么?”

“是好地方。”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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