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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和您说了吧公子,这次就是打死我,也不敢放您走的。今儿是怎么把您请回来的,想来您没忘吧?也不是奴婢不放手,您出门看看去,二十几个侍卫在门前呢,别说您只是个文弱书生,又在病中,你就是个武林高手,这会儿只怕也是插翅难飞。」

秋玉叹着气,将段易书重新摁在床上坐下,想了想又轻声道:「且公子先别想着怎么逃走,倒是想想该如何与王爷周旋才是,您知道王爷见的客人是谁吗?就是金文侯府的小侯爷,公子自己想,这若不是和您的事有关,王爷怎么会无缘无故让人请小侯爷过来?」

「他在见智宇?」段易书一惊站起:「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见智宇?」一时间胸腔中的愤怒排山倒海,只让他恨不得去寻齐柏拼命。

「公子,这个我们做奴婢的怎么可能得知,不过您稍安勿躁,相信王爷总会和您说的。」

秋玉苦口婆心,恰好小丫环端了药来,她知道段易书自然是不肯喝的,因苦笑道:「奴婢知道公子的心思,只是您现在头重脚轻,若是不喝下药发散发散,还不是要任由王爷为所欲为?这喝了药,身上好歹有些力气,总也能和王爷谈谈条件不是?」

段易书心中一动,默然不语。秋玉知道这话打动了他,忙再接再厉,约莫说了小半刻钟,方见段易书不耐烦的接过药碗,咕嘟嘟—口气儿全喝了,然后冷冷道:「这下好了吗?若是好了,就请出去一会儿,让我自己静一静。」

「是。」秋玉忙答应下来,又嘱咐小丫环道:「往地龙里多加些炭火,务必不能让这屋子冷下来,不然段先生风寒加重,咱们有几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一边说着,就退了出去,这里段易书烦躁的在屋中踱了几步,果然就觉着头重脚轻,只好坐在椅上大口喘着气,一边琢磨着该死的齐柏把张智宇叫过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他没有等多久,门就被打开了,齐柏和齐鹏还有几个侍卫模样的人走进来。

见他醒了,齐柏似乎毫不惊奇,只是在一张八仙椅子上坐下来,双目直射向段易书。夕阳余晖下可以看清楚他眼中闪烁着的野兽般的光芒,那是一股强烈到令人战栗的独占欲望。

段易书不自禁的就打了个哆嗦,目光却不肯认输,与齐柏四目相对,只不过慢慢的,他身上只觉越来越冷越来越冷,就好像是一只在老虎的爪子下完全失去了反抗之力的羔羊一般。

「我和智宇说了,从今日开始,你不再是裁缝铺子里的伙计了。」齐柏终于收回视线,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段易书的手轻微颤抖着,这个结果不算出乎他的意料,所以他还能维持住表面的镇定。

「好,那我去找别的工作。」他平静地道,心里想着智宇必然是不愿意的,只是如今齐柏这个混蛋亲自逼迫,张家只是一个小小侯府,实在没办法和明亲王府的势力相抗衡。

「你以为你还找得到别的工作?」齐柏冷笑:「只要我一声令下,京城里连你的立足之地都找不到,你信不信?」

段易书呼吸一窒,双手紧握成拳,略尖的指甲都掐进了掌心的嫩肉里,他迎着齐柏幽深的目光,恨恨咬牙问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很简单。」齐柏一招手,齐鹏立刻将那纸刚刚拟好的卖身契奉上,他随手一抛,柔软的纸片如一柄钢刀般直射向段易书,却在他面门前几寸的地方飘然而落。

段易书心中一寒,知道这大概就是那种叫做内家功夫的东西,竟然能将柔软纸片控制的如同飞镖一般,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

只不过眼下不是惊奇这个的时候,他孤疑的低头一看,只看了三行,便禁不住怒发冲冠,盯着齐柏恶狠狠的道:「你……你竟然要我卖身为奴?你要将我永远囚禁在这王府里,任你呼来喝去吗?」

「若是不想卖身为奴,倒还有一个选择。」齐柏好整以暇的翘着二郎腿,不等段易书问出来便继续道:「做我的男妾。男妾和男奴,你自己选一个吧。」

「做梦、我哪一个都不会选。」

段易书气极,拿起那张卖身契就撕个粉碎,然后用力向齐柏扔去,却因为气力不继,而导致那些碎片在半途就如雨般纷纷落下。

「事已至此,由不得你不选。」

齐柏的眼中精芒闪炼,起身一步就跨到段易书的面前,揪着他脖领子道:「老实告诉你,本王不喜欢男人,可是对你,还就是没办法撒手,不要说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上,你就是出了京,甚至出了我大靖朝,我都有办法将你抓回来绑在我身边。男奴和男妾,你只能选一个。」

「你杀了我吧。」这几个字是一个一个从段易书的牙缝里挤出来的,让齐柏毫不怀疑自己如果再相逼,很可能连他的母亲也要失去原有的要胁作用了。

「好,有骨气,真有骨气。」

齐柏冷笑连拍了几下手掌:「一直以来,我都知道文人风骨是可杀不可辱的,易书,你真是做到了。越这样,本王便越爱你。不过既然你是存了必死之心来反抗本王,那好,今日本王不强留你,什么时候你想通了,可以主动来找本王,男妾和男奴这两条路,本王会一直给你留着的。」

他说完便转身而行,一边对秋玉等人淡淡道:「不用拦着他,让他走。」走到门边,想了想又回头道:「智宇对你倒还真是一片赤诚,竟为了你和本王起冲突,只不过他毕竟不是孑然一身,可以任性妄为的游侠儿,他的身后是整个张氏家族,所以,他不得不退步,你若感念他的用心,还是不要让金文侯府为难的好。」

说完这句话,他便施施然离去。这里段易书愤恨的咬牙咒骂了几句,也毅然离去。

金文侯府是万万再不能接触了,就像齐柏说的,自己若去寻求他们的帮助,碍于素日里的情义,他们不能不帮。可一旦帮忙,势必得罪皇家,若齐柏真的恼怒了,以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要让一个侯府从云端跌落深渊,是完全可以办到的。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金文侯府为难,只是这偌大一个京城,若是齐柏真的要逼自己走投无路,又是何其容易的事情啊。

如果只有自己,倒也不怕,大不了冻死饿死,但是还有娘亲,她怎么办?年轻守寡,为了拉扯自己长大,老太太吃了大半辈子的苦,难道自己这个没用的儿子真的要让她晚景凄凉吗?

走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中,段易书脑子里一片茫然,暮色降临时,他看见自己家的那个破落小院,心神定了定:无论如何,日子总是要过下去。一念及此,他便大步向屋里走去。

老太太见儿子回来了,忙拿出一直在锅里热着的米粥小菜,温声笑道:「累坏了吧?我听见你刚刚的声音有些哑,可是昨儿在店里熬夜赶工熬坏了?快点把这粥喝了,还有两个馒头,你如今比不得过去,不吃饱了可不行。」

段易书看到那一碗稀粥和两个馒头,知道这定然是母亲舍不得吃馒头,留给自已的。

一时间,他只觉眼睛发酸,暗道我寒窗苦读,满腹文章,为官数载,造福—方,到最后却只落得个这样下场,让母亲连馒头都吃不上,苍天啊,皇帝啊,你们何等的不公平?我段易书究竟是哪—点做错了?要受这样的折磨。

因含泪将粥喝了,馒头只吃了一个便说饱了,他想将馒头留绐娘亲,但老太太却识穿了他的心意,悄悄叹口气,仍将馒头留下,只说给儿子第二天早上吃。

冬日天寒,段易书就让母亲早早睡了。老太太年轻时倒是绣的好针线,便是用她那一幅幅绣品将儿子养大。然而也因为用眼过度,导致这个年纪眼睛就不大好用了,不要说绣花,就是缝补衣服,如今都要靠段易书自己动手。

因便在灯下将一件破袍子缝好,又寻了素日里存钱的罐子出来,不舍得点油灯,就将那点子火苗吹灭了,段易书就在黑暗中,一枚枚数着铜钱。

为官数载,到最后被罢官免职,又在裁缝铺中做了将近一年,如今也只余下手中这六十七枚铜钱。段易书长叹一口气,暗道明日还是要想办法看看能否找个活儿干,哪怕是散工也行,不然这六十七枚铜钱不要说过年,就连两个月也支撑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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