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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就是你的理想，我会尽我所能帮你完成的。但如果称霸天下是你的理想，我即使无法阻止得了你，也绝对不会帮你的。”白日里，他答应那个人将永不背叛；梦境中，他主动向那个人许下了这样的誓言。

不料他似乎有些误会了：“因此我就只是他的替代品吧。在你的眼里。”语气依然淡泊，那双墨色的眸子深不见底，不可捉摸。

——青莲啊，这怎么可能呢。我还尚不解他，又不解你，怎能随意将你当作他的替身。也许……他是你的另一面吧。

可是自己怎么也会有这样的表情，他是参不透的。可是看着瞳影里的人，倒影的眉间也有几分怔忡和失神，更是像极了告别之时，凝望着自己的青莲。

他站在云里，身影如同被贬谪千年的仙客。

“青莲，你……”不禁抬手去触碰那个倒影，却抚摸到了另一个人的脸颊。

沈扬欢猛然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和傅采之间的距离已经被拉得更近，几乎连一寸都不到。本来抵着自己下颌的折扇被夹在两人之间，才使得他们之间有了那么一点点空隙。而自己的左手更是逾距地贴在了那人光滑的肌肤上，右手抚上对方漂亮的眼角，似乎想触碰那人眸子里的幻影。

像触到火一样，他立刻将“师叔”猛力推开

，自己则倒退几步，脸颊泛红。真是一时大意了，竟然将自己的影子当成是他……不不不，这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他刚才竟然离这个臭道士这么近，几乎贴在一起！他们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男子啊！这下好了，以傅采轻浮又爱调侃人的个性，自己恐怕经常得被他当靶子了。唉，真是大意失荆州。

见刚才还呼风唤雨，一脸耀武扬威的“妖道”一脸悔不当初，又面色尴尬，而且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瞅了，顿时了想到了一些事情。据白师姐说，沈扬欢自小最大的心愿，也是最大的，甚至是活下去的动力和目标，就是血洗归阳派，报杀父母之仇。当年白师姐又因归阳派围攻，终不肯出手同门相残，才被围困而死；这应该更加深了他的仇恨。为了报仇，自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他夜以继日地修习道法，很少有闲暇时光像个平常人家的孩子一样打闹玩耍。

而白师姐，大概在收养他的那日便知道，他一定会复仇的。

是啊，那些只分人妖，不辨善恶的道士，他们手下又淌过多少无辜的鲜血，是时候该让他们以血还血了。

如今，归阳派死伤惨重，连掌门也是凶多吉少。那一剑，混在众普通弟子中的自己看得真真切切，几乎是直指心口，即使当时尚未命陨，估计没过几天也得撒手人寰。因此，沈扬欢“毕生”的心愿大概也了了。自己看着他跌跌撞撞地跑下山去，在倾盆大雨中分外狼狈。由于身受重伤，血迹顺着他在打斗中被撕烂的衣摆淌下去。却又因为下雨，很快将衣衫上的血迹模糊得不成样子。雨天，路滑泥泞，山路尤甚，更何况伤口不容乐观。最后实在跑不动了，就坐在一棵树下暂时遮蔽少量雨水，然后撕下衣摆包扎伤口。

看来他还想活下去。傅采想，虽然自己隐约知道事情的发生情况，但是并不知道沈扬欢当时的想法。有些事情，上天注定的，即使是鬼使神差，电光火石的一念之差，也会将你带入所谓的“天命”。

既然天命，自己也不便出手救他。只是等着那个“已死”的“当朝皇子”殿下，将他救走，带回了郑州的李府。

现在，沈扬欢果然已经开始在意李双宸了。大概是为报救命之恩，又无意中得知李双宸欲以推翻当朝统治者，为了阻止他而来。是啊，好歹他是杨师妹的独子，白师姐的徒弟，怎么会不知道逆天而行，反抗天子的下场。

“扬欢~”傅采勾起唇角，走上前去，哥俩好地搭住对方的肩膀，并不顾对方的不满将他强行拖拽到屋内。由于最开始的打斗，那烛火已经被打翻在地，早就灭了。因此傅采又取了一根点燃，用蜡油固定上烛台，放在竹子做的茶几上。

沈扬欢

见他竟然使用师父的遗物，更加不满了：“臭道士你做什么？！这屋子都被你们烧得差不多了，还来点这蜡烛？师父本来就没留下什么东西！”

那人又一次炸毛了，傅采又起了玩心。“你这妖孽，休得胡言乱语。”他煞有其事地说，“待吾画一道群魔束形符，将你打回原形！”

沈扬欢眯着眼瞅了他一会，冷笑道：“我越生气你就越开心是吧。哼，你随便吧，反正我也懒得生闷气，更不想被你牵着鼻子走。”看了看正在燃烧的烛火，光艳温暖，仿佛那白衣绝尘的女子一如往昔的温和。

他忽然说道：“傅采，师父没留下什么。刚才你已经弄坏一根蜡烛了，就别再做弄这一根了。”

“你怎么就确定那蜡烛是这里的？”

“那桌上只有五根蜡烛，其中有一根已经烧了半截，剩下四根，我没记错的话，应该都是完整的。这其中，只有那半根是黏在烛台上的。”他换了个姿势，伸直左腿，右肘搭在右腿的膝盖上轻轻晃荡，“有脑子的人都会先拿那个已经烧过的且有烛台的，而不是重新换一个。再说了，随身带着火折子的人有的是，从没见过几个怀里经常揣着蜡烛的。”

“聪明，我无从抵赖。”傅采抱臂，“你既然这么珍惜师姐的遗物——”他俯□来吹灭了蜡烛，徒留一缕青烟缓缓上升，在透入房门的月光照耀下，似乎也闪着点点银辉。

沈扬欢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终于露出了两人见面以来第一个笑容：“谢谢，我本以为你不会答应。”

“嗯？那你自己怎么不吹灭？”傅采将手肘搭在竹几上。本想撑着脑袋，却发现那经过火焰高温和风吹雨打“双剑合璧”的小茶几根本经不起他的重量，只好作罢。

“呵，为什么呢？”他轻笑，似乎是在问自己。然后他说：“傅采，我不想活在过去。这些东西，这个竹屋，”他四下打量了一下残破不堪的处所，依稀还回荡着师徒二人的欢声笑语，“曾经都是美好的，然而现在都变成了糟糕透顶的回忆。”

“所以……你点了，也就算点了吧……至少，我自己还是下不去这个手啊。”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名字？”傅采看着他明灭不定的神色，决定再劝劝他。虽然他能有这种想法，已经很好了。

“嗯？”沈扬欢显然没跟上话题。

“我是说，你知道你名字的由来吗？”循循善诱中。

“……猜过。但是无论是师父，还是父母，都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沈，是你父亲的姓氏；杨，是你母亲的姓氏。杨字谐音为‘扬’，与后面的‘欢’字相匹配，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啊，那和我料想的一样了。不过，你怎么会知

道？”

“别忘了是谁说服你娘亲和你父亲携手江湖的~”又恢复了调侃的本性。

“说起来，你还是一切问题的罪魁祸首？”好气又好笑。

“喂喂喂，你不要冤枉我！当初没有我这个‘罪魁祸首’，现在哪里有你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