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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李双宸笑了一声，不知是讽刺还是无奈，“你以为是去找他喝茶谈天啊？”

“你的意思是……”见李双宸回头，拓拔继迁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嗯，是的。”他点点头，“不过不能操之过急。当年他本是个骁勇善战的将士，一将功成，为我大宋江山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初嗣父职时任蜀静南军使，后来蜀中平乱，他协助取得雅周有功，任雅州和黎州的兼都巡检使，安抚当地民众并处理战后情况。几年前他平北汉，任知威胜军事，专负责调度军粮，不久前又被改为银州、夏州都巡检使。不过有传言说他是因为好高骛远，又是个直肠子，说的话都是一些不中听的。又一次父皇外出微服私访，结果竟被他撞见饮酒取乐，于是曹将军没过几天就向父皇起奏折。可是圣上却将他派到西南边陲当三军将领，他认为这是折辱了自己的本事，因此奏折上又把这前因后果赘述了十天半个月，其间还夹杂着对父皇的弹劾。父皇一怒之下就把他派到你这里了。”

“我西夏边境是你们流放人的地方？！”勃然大怒。

“不，只是你们多年来野心不大，甘愿做一方诸侯，无论中原何人当政，全部都俯首称臣，多年来对中原地区没什么进犯。这曹将军一心想着杀敌取胜，把他放到这么个息事宁人，安居乐业的地方，自然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你们汉人皇帝竟然流

放这种骁勇善战的忠臣良将？！”

听出了西夏战士鄙夷又惊讶的口吻，李双宸道：“我朝一向重文轻武，呵。”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目光瞟向窗外，“太祖皇帝建国之时为避免唐朝的安史之乱，以及地方势力割据和宦官专政的悲剧，于是采用重内轻外、重文轻武的治国策略。这法子有好的一面，可以利于我朝内部的稳定和繁荣，避免内乱局面的出现；但也有不利的一面，武力较弱，而无法抵御外敌。”说完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对方。

“哼，你这是什么意思？”被他盯得有些不舒服，拓拔继迁凑近压低了声音道，“你是想暗示我你上台以后会结束这种‘重文轻武’的场面，召集有力的军队抵御我这种外敌？”

呵，看来你还不笨吗。虽然这是迟早的事，但是与其告诉你我想继续这种策略，还不如直接把意图告诉你，不然……你迟早也会生疑的。更何况在你眼里，汉人本来就阴险狡诈，我也不在乎给你加深一下这种印象。而且……你们西夏尚武不是吗？

“要不然你以为呢？”李双宸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大宋的皇帝一个个都爱和那帮没骨气的懦弱文人打交道，搞得朝廷上下莺莺燕燕欢声笑语，那语气婉转得都跟勾栏院里的小倌似的。文人有文人的好处，武将也有武将的好处，应该重文亦重武。内可国富民安，外可抵御外敌。”

“既然如此，为何你主张去杀你宋朝的良将曹将军？！”

“要想成就一番大业，必须有所牺牲。如果他不死，中原地区最终将沦为残花败柳，被你们这些外族虎视眈眈。如果他不死，更多骁勇善战的将士将永无出头之日，说不定还会经历和他相似的命运，甚至惹来杀身之祸。”他顿了顿，看到拓拔继迁依然面色不善，继续说，“你以为我想他死吗？错了。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杀他。可是他太愚忠了，是绝对不会支持一个和外族勾结的皇子，不管那个皇子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啊，更何况，那目的说出来，估计也不会有人信的。这种人不除掉将是一块心腹大患。”说罢，他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茶，“这就是汉人的勾心斗角。你喜欢吗？”

拓拔继迁沉着眉头，忍不住又一次打量了一下这个未来的少年皇帝。长相还算俊，就是有些美了，不过似乎宋朝的汉人都喜欢这种和潘安一样，长得不男不女的男人。看起来顶多二十几岁，眼睛倒很深，让人根本无法揣测他的想法。

真是深藏不露。拓拔继迁冷笑。

“你既然已经做好这种打算了，那我不得不和你商量一下，事成之后的报酬。听你刚才的口气，该不会是等你做了皇帝，休整两年，立刻就派

兵攻打西夏吧？”

“我答应过你会承认西夏国，决不反悔。而且我记得，我刚才从没来说出兵侵略，只是说抵御外敌。你西夏国如果不来侵犯我宋朝，我自然不会派兵主动攻打你们。我助你成功离开大宋过境，将你送到银州以北，而你只需助我取得银州和庆州的兵权即可。在取得兵权之前我会充任你的军师，负责一切与宋朝打交道的活。等我拿到虎符，配合就算结束了。你不需要在我起义之时帮我，只需要按兵不动就好了。”

“怎么个取法？”

“我自有打算。你放心，我不会费你一兵一卒，我会把每一步的行动都通报与你。到时候里应外合，别除了差错就好。哦，对了，不要对任何人吐露我的真实身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问题。”

“等下我们就出发，往庆州方向去。然后我送你到西夏边境，再和你商议下一步的计划。不过，要快马加鞭了，现在到处都在搜查你。还好汴京那边还没有这么神通广大，一下子就搜到这里，可是看这样子，估计没几天全国上下都该挂满‘通缉令’了。你的样子有谁知道吗？”

“只有当初护送我们来的那几个人，还有我大哥他们。”

“你确保你那些兄弟姐妹不会出卖你？”李双宸不信地挑了挑眉，换来拓拔继迁的怒目而视。

“你以为我西夏像你们汉人这般手足相残？！”

“不管怎么说还是防着点吧。就算他们不会为了利益出卖你，保不准宋朝对他们用刑。”李双宸哼笑了一声，看拓拔继迁又要发作，又说道，“我知道你们西夏不缺坚贞不屈的猛士，但是被逼到绝境，谁都有可能叛变的。”

“不可能！”

“你不愿意相信也就算了，”无奈地摊了摊手，“收拾好了就快走吧，趁着白天他们轮班的空档赶紧出去，然后避开所有的城镇和官道，走山路和野路。虽然是不好走了点，不过总比被抓住强。而且你这身子板儿，多走走也没问题吧。”

“我倒是比较担心你这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

李双宸笑了笑，没有答话。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沈扬欢望向傅采，对方眼里也同样满是无奈。

“我怎么知道……”他头痛地摇了摇头，“走一步算一步吧。”

“……什么叫走一步算一步……那我现在去追他？他应该正在赶往庆州的路上。”

“你打算怎么去追他？”傅采不得不出言提醒，“你既然已经入过他的梦了，那他对你的容貌必定是有所记忆的。所以你不能直接过去。可是，你用原型在庆州等他，他一定会起疑心。”

“不……还是过些日子吧。至少得再过一个月余，我才能去见他。你说的对，

我不能用这副容貌去见他，只能变成狼继续待在他身边，直到时机成熟。在这期间我还是在不被发觉的情况下跟着他吧。”

“你现在能确定他的目的吗？”

“发动兵变，这是免不了的。至于最终目的，我也不知道了。听那守城的官兵说他是郑州太守之子，后来又被送到京城。照这么说来，他手中不应该掌握兵权。然而……”

听出他话里有话，傅采忍不住笑道：“你怀疑他的身份不止是太守之子这么简单？”

“不，有母亲的书信在此，他的身世是不容置疑的。只是我怀疑，他是以怎样的身份被送到京城的。而且那官兵还说过，他的出身和姓名都与十几年前宫里的一桩惨案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