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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也是个道士吗？”李双宸牵着马和他慢悠悠地往回郑州方向走，“说起来，他们也是你的道友吧。”

“道士……呵。”沈扬欢嗤笑一声，颇为不屑地说，“我是妖。”

“可是你会道家的法术。你既然抵触，为什么要学习？”李双宸其实不太了解这个人的过往，正好借此机会探查一番。

“家师曾是归阳派的大师姐，家母则是归阳派掌门亲传的四个弟子之一。而你之前见过的那个傅采，是师父的二师弟，我娘的二师兄。”见李双宸依然表情淡淡的，沈扬欢忽然有些恼了，“喂，一般人听到这些都该很惊讶吧！你怎么总是跟带了面具一样？！”

“……唉，好吧。”李双宸愣了愣，终于也叹了口气，“我答应你，以后尽量用真感情对你……只是尽量……”

这下换沈扬欢叹气了：“恩公，你何必——”

“不要叫我恩公……”李双宸忽然有一种负罪感，他当不起这个称呼。对上沈扬欢诧异的眼睛，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最后决定和盘托出他救“它”的真

实想法。

“我……配不上这个称呼……”

“算了算了。”沈扬欢摆了摆手，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你成天就戴着个面具对人，能告诉我这些，我就很开心了。再说了，你一心想着当上……”，他用手指了指天，“那我该叫你什么呢——李兄？唔，总不能是李公子吧，叫着怪别扭。”

“……随你。”

“嗯……既然你对我这么好了，叫你李兄似乎不太亲近哎。”沈扬欢朝李双宸露出了坏笑。他眨了眨眼：“我叫你双宸好不好？”

“……随你。”其实他很想说“好”。除了姐姐，再也没有人会这么亲近地称呼他，可是对姐姐，有些话也是不能说的。

“不过……双宸啊，当天子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吗？”连自己伤成那样都不放过，“天子有什么好？师父说人间的天子成天要处理无数的公文和奏折，还得处处体恤黎民苍生，外族还会是不是过来侵扰，朝廷内部也有奸臣宦官捣乱……总之很麻烦呐，你——”

“我知道，可是比起有些东西，这些麻烦……算了，不聊这个了。”李双宸似乎被他问的很为难，“对不起，我现在不能对你和盘托出这些。等再过些日子……”其实再过些日子也说不定吧。

“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反正我没有兴趣听你的理论。”沈扬欢将草根吐掉，换了个话题，“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学习道家的法术吗？”

“是的，愿闻其详。”

“其实我并不抵触修仙之人。我的母亲，我的恩师，甚至是……傅采那家伙，都是道士。几乎全天下对我好的人，都是道士啊。”沈扬欢语气有些怅然，“再说了，我刚出生没多久，爹娘就被我师父杀死了。学什么哪能由一个小孩自己决定呢？她是奉归阳派那死老道的命来的。后来自觉这样做不对，于是退出了归阳派。至于傅采……他一向天性洒脱，当年说服娘和爹私奔、说服师父脱离师门抚养我的就是他。”

“……因为你是妖与道的孩子，所以你的体质可以修行道法吧？”

“嗯，是的。师父说娘亲早年在门派里就是惊世之才，而我爹……师父和他交情不深，倒是傅采似乎和他有很深的纠葛。各种恩怨我问过，他们要么拒绝回答要么搪塞我，久而久之也就不问了。陈年旧账有什么可算的？”

“陈年旧账么……”李双宸喃喃重复着，却忽然想到了青莲的名字。他又问道：“你上次入我的梦，我梦里的那人你怎么看？”

“……大概是你的前世。只是因为执念过强，或者其他什么缘故，他能时常跳出来影响你现在的思虑。更何况……他的相貌，和你几乎一模一样，按理说魂魄转世后，相貌应该和前世大

相庭径。我想你那些奇怪的命数大概也是他搞出来的。我已经拜托傅采去归阳派查那个名叫青莲的人了。”

“……他不是被归阳派逐出师门了？你怎么还让他回去？”

“这是无奈之举啊！要是我回去，话不投机半句多，归阳派又得大战一场！我可不想引来别的修仙门派的道士，到时候认定我是为祸作乱的妖孽。我可压不住一群人车轮战地打！”

“什么？！归阳派那场大战是你搞出来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什么我干什么？！归阳派杀我父母在先，杀我恩师在后，这等血海深仇，我不报怎么会善罢甘休？！！”

“怪不得你最后连人形都维持不了了……”

“要不是那该死的萧寒耍阴招，我怎么至于沦落至此身受重伤？！”

“这……萧寒又是谁……”

“我娘的三师兄，师父的三师弟，归阳派的走狗！”

“师父，请问这青莲仙人是犯了什么天规被贬下界？按理说被贬的仙人，命数都该是奇好的；下凡渡劫后便可重归仙道。而这李双宸的命数……”傅采已经将自己遇见沈扬欢和李双宸的前因后果都跟老掌门说了清楚，此刻正是在替他们询问青莲仙人的情况。

“这些事为师知道的也不多。”老掌门又抚了抚胡须，“当年为师师从一位仙人，便是你们的师公，我也是从他那里听来的青莲仙人。”

这又要回溯当年了。青莲本是金鏊岛碧游宫下莲池里的一株荷花。那金鏊岛是何地？乃是截教元祖，通天教主讲经授道之处。道教本分阐、截两教。阐教自诩名门正派，只收人类，排斥妖仙；而截教则广纳百川，实力本是比阐教大很多倍的。虽然在后来的千年时间里，截教渐渐衰落；而阐教则异军突起，最终截教门人已经极少，绝大多数都是以杀妖为己任的阐教门人。因此后世也管阐教叫“道”，倒是忽略了商周时期名动一时的截教。

通天教主素爱在莲池边讲经。当他发现已经修成玲珑心的青莲时，欣喜万分，将他收做自己的入室弟子，将一身的修为传给了他。而青莲修得心窍，功力正突飞猛进之时，也正是武王伐纣之年。当时阐教往往助周，而截教则受商的挑破，屡屡于阵前和阐教道友叫板。收到阐教元祖的命令，青莲拿起法宝去和阐教门人对抗。他身着一身明黄色的江山社稷袍，祭起法宝乾坤地理麾，头戴真龙白玉冠，凭着高超的剑术和灵力，别说一般的虾兵蟹将了，就是杨戬请来的赤精子、燃灯道人也没从他那里占得什么便宜。

青莲在佳梦关和汜水关折损了周军许多人马，更是伤了好几员阵前大将。本在洋洋得意。然而一日他玩心忽起，便驾云来

到朝歌，却看到了君王沉迷酒色，奴隶苦不堪言。那妲己妩媚惑众，商纣王被迷的鬼迷三道，竟然正在为她修鹿台？！于是他气势汹汹地跑回碧游宫，请求师尊给他一个说法。不料通天教主却避而不见，青莲一气之下回到佳梦关，发现周军依然严阵以待，而商军却因为有自己担任主将而散散漫漫，顿觉萎顿。然而青莲心性单纯，终究不肯相信通天教主骗了自己，因此继续强打精神和周军打仗，却在一次战斗中因为一念之差败在了广成子和玉虚真人的联手夹击，被广成子的番天印打中天顶，削了顶上三花，闭了胸中五气，本以为一身修为就此尽废，却没想到魂魄飞到了封神台，成为了三百六十五名神官中的一名。

其实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天界为了增加精兵强将，只好将已经有了修为的魂魄归到封神台，封予神位，便可力量大增，法力远远超过从前；远比那些使用无修为的魂魄“封神”要来得“划算”。这本来就是通天教主和太上老君商量好的。其实通天教主本来也是一番好心，却没想到会造成这样一番结果——

青莲法力高强却天性顽劣，天帝不敢将武将的职权授予他，怕他一时兴起，拿军令开玩笑；又见他生得风姿俊雅，且又饱读截教藏书，便命他为瑶池司礼，管一些不大不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