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个女子……”
沈扬欢在昏迷期间隐约感觉到有人在拿热的手巾敷自己的伤口。那口子不深，但是热敷一下也是很舒服的。随后又听见那人在耳边叹气便睁开了眼睛。不想那个平时算计人不要钱的家伙竟然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对着自己，手下动作极是温柔。自己诧异万分，刚想发话，那人竟然又无厘头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不过自小的收心敛意，沈扬欢并没有慌张。更何况，恩公……不，双宸是不会伤害自己的。可是他问出的这句话……大概是想到了些什么吧。
“如果我是个女子，你会怎样？”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沈扬欢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惊诧，只剩下柔和的笑意。
“与你结为连理。”李双宸其实早已经清醒过来。两人现在的动作分明是万分尴尬，可是沈扬欢的眸子里坦坦荡荡，如水般澄澈，又如水一样沉静。不自觉的，也受了他的影响，含笑与他对望。
“我怜汝心，汝爱我色，以是姻缘，常在生死。”沈扬欢说，“谢谢你对我如此坦承。”
“你不生气？”这些话，在同性之间，是有些冒犯人的。
“我为何要气恼？你能坦坦荡荡不拘小节，的确有天子的气魄。”沈扬欢的语气依然平淡，又夹杂着笑意。
“天子……天子又怎能对情爱如此‘坦坦荡荡’。后宫佳丽三千，为了政治，为了势力，甚至为了压制专权，他必须与达官显贵的女儿、姐妹成婚，就像之前的李继迁一样。”
“正是因为坦坦荡荡，才能放下该放下的情和爱。双宸，你刚才的那句话当真是对我说的？”李双宸感到手背一热，原来是沈扬欢握住了自己的手。他用力握着自己的手，目光灼灼，“你内心挂念旧爱，只是她和你缘分已尽，放手吧。”
李双宸点了点头。
于是，九华帐里。
“你……能起来点么，压得我不能呼吸了……喂，你压到我伤口了，很痛哎！”被压在下面的某重伤人士。
“让我趴会。”趴在对方胸口上的人毫无压力，朝旁边挪了挪。
于此同时，剑舞的房内。
门口的屏风格挡住了室内的场景。丹墀泡在木质的浴桶里，眼眶有些发红，却神色如常。她的翠翘金钿被剑舞放在了梳妆台的妆奁里，已经湿了的衣裙也送给下人去洗了。
剑舞看着她可怜兮兮地抱着肩膀，蜷缩在木桶的一角。丝缎一样柔滑的秀发被她揪得打结，几率随意地飘散在水面，没有说话。
从一开始两人便静默无语。两人内心都有无数的话想问对方，但是都说不出口。半晌后，剑舞开口，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有些哑，大概是累的。
“你的目的？”
丹墀扯开了一抹嘲讽的笑，似乎在笑她，也似乎在笑自己，“我说了你会相信？”
“我猜你准备说，你是为了保护我？”戏台上都是这么演的。
“……是。”
“我该如何相信你？”
“我若骗你，天打雷劈。”
据说花妖狐鬼修炼成精是要渡雷劫的，剑舞暂时也便信了。于是她继续道：“为什么帮我？”
“为了赴两百年前的约。”谈及往事，丹墀的眼睛又红了一圈。谁知再见之时，已经物是人非。当时那个温柔微笑的姑娘，转眼间就已经站在自己面前冷声质问。这便是轮回。过了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前世的山盟海誓便灰飞烟灭了。可笑的是自己，纵然知道轮回凄苦，也要三生三世地找她，而且即使如今，也不曾后悔……
“……你的名字？”
“丹墀。”
“为何化名海棠？”
“因为……”丹墀苦笑，“阁下两百年前的名字，就是‘海棠’。”
这下剑舞又不说话了。看样子说书人口中的那个“青楼女子”，倒是自己的前世了。只是任谁平白无故忽然发现自己成了妖怪报恩的对象，都不太可能还当没事
人一样吧。
“也就是说……丹墀是牡丹花妖，为了悼念曾经施恩与她的青楼女子‘海棠’而化名‘海棠’，在青楼做她一切曾经做的事情？”“海棠”曾经并不是美艳的花魁，只不过是个弹琴唱曲的小角色。如今联想到丹墀曾经做的事情，倒还真是满吻合的。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于是剑舞的脑门淌下一滴汗：“也就是说牡丹花妖要报恩的对象是一个女人？”戏里不都是演，男人救了女妖，女妖以身相许的故事吗？轮到自己身上怎么就这么……
“有什么不对么？”丹墀觉得没差啊，自己活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人警告她不能朝女人报恩的。至于为什么不以身相许……丹墀叹了口气，现在她要的，并不是自己。
“……没什么不对。我现在有两件事问你，你据实以答。”
“好。”丹墀觉得这是在逼供。
“第一件事。刘尚书府的情况和朝廷的情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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