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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欢——！”随着这一声，丹墀收起了吸血植物。沈扬欢再无力气撑住，立刻自半空中落下。而丹墀也是满面雨水，气喘吁吁，跌坐在水泊中。

李府庭院里地上的青石板已经没有一块完好，处处都是被从地底下突破的样子。而泥泞的地上散乱着断掉的藤蔓。有些已经焦黑，而有些还是青绿色的。

李双宸飞升而起，自半空中将他接了下来。只见沈扬欢浑身是血，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唇角有一丝红线渗出。而他手里的剑因为承受不住他强大的灵力而断成数截，被之前的罡风劈碎，散落在庭院各处。

“……双宸……对不起……”沈扬欢微微一笑，却依然是闭着眼睛，“你的剑，我弄坏了……”

“没关系……正好你的剑不是也断了吗？我让全天下最好的铸剑人给我们重新打造，好么？没关系的……别说话，别说话……”他焦急地握住他的手，也没管剑舞和丹墀，立刻带着他走向后院自己的房间。

侍卫们之前见天色异常，又是疾风又是惊雷，最后还下了场雨。倾盆大雨下了之后几乎是立刻就停了。但是主子们的事情谁都不敢管，而少爷这下又抱着个浑身是血的人着急着慌地赶了过来。少龚立刻跑上前。

“赶紧准备热水……还有，请个大——不，不用了。立刻准备两套新的衣服。”

丹墀坐在原地狼狈不堪，满身的泥土。没想到那沈傲的儿子如此心狠手辣，竟然以自己的鲜血为引，抽了她大量的血，化作漫天的雨水；又抽了自己任督二脉之气，化作了惊雷。讽刺的是，竟然以道士登坛做法的法水咒、行雨咒为媒介——好一个血灵咒，真不愧是那两人的孩子。

一双凤头丝履在自己面前站定。剑舞冷眼睥睨着花冠不正，衣衫零乱的人。这样倾国倾城的姿色，有谁会想到这样纤细的手能使出刚才那般恐怖的招数？她是妖，而她是人。可笑的是，自己曾经猜测过她的千般真面目，如今面对了，竟然也没觉得不适。

丹墀察觉到她的心思，冲她投去一个笑容。没有千娇百媚，没有凌厉逼人，更没有含怨不满。一如她初见剑舞，为她抚琴作画的时候，一如千百年前她初次修成人形，为她奉茶的时候。

剑舞对丹墀的态度一向复杂，而丹墀对剑舞的感情却始终如一。

那个给干渴得快要枯死的自己浇了一盏冷茶的

女子。

那个时常跑到花坛，害怕自己寂寞的女子。

那个给自己绣花、做衣裳、做点心和糖果的女子。

那个握着自己的手，说“等我”的女子。

那个在青楼，名作“海棠”的女子。

那个如今，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的女子……

丹墀的眼角落下了一滴清泪。

☆、Chapter 16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节涉及清水GL

李双宸将衣衫染血沈扬欢小心翼翼地抱到自己的床上。只见他双目闭合，面色苍白，因此嘴角边的一丝丝血迹才分外扎眼。他小心翼翼地脱下那人破碎的外衫，然后是亵衣，才发现对方的身体上布满了浅浅的伤痕。伤口虽然都不深，却星星点点。李双宸回想起那铺垫盖地生着刺的藤蔓，内心不觉一阵恶寒。

一阵敲门声响起，一个仆人端着一盆热水，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将水和手巾放在了李双宸的手边，便告退了。李双宸伸手去拿，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顿了顿，又用非常奇怪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最终妥协似的摇了摇头，用手巾蘸了热水，擦拭他身上的伤痕。

可能是因为伤口并不太深的缘故，并没有渗出太多的血。李双宸这下也才放下心，手下的动作也稍微轻松了点，一边擦着也有了“闲情逸致”，一双桃花眼在对方浑身上下逡巡，而被看光的那个人似乎还处于昏迷状态，并未察觉。

沈扬欢身材修长高挑，却因为常年习武的缘故，不显得过于单薄。手臂并不似常年养尊处优的一些文人墨客，如同某些女子一般柔若无骨，白皙得近乎透明；而是透着浅浅的蜜色。他手臂上的伤口少些，李双宸就大着胆子，冒着对方可能醒过来的危险用手捏了捏——不错，挺有弹性的。只是仔细看上去，手臂上有些淡淡的伤痕，似乎是之前受过的伤。这么说来，他腹部上的那一道口子……

那是被萧寒的拿手暗器所伤，李双宸的目光向下移了过去，才发现那道伤痕虽然已经愈合，但在缎子一样的肌肤上依然清晰可见，张牙舞爪，从他的左侧腹部一直延伸到脐下，看样子是伤到了丹田罢……又加上刚才被丹墀所伤。说起来，她并没有伤他颈部以上，大概是她手下留情——伤口才不至于那么深，不然扬欢现在的样子，啧啧，破相都是好的了。

说起来，这些伤……也算是为自己受的了。

为什么这么对我，只是为了报恩吗……可是，你不欠我什么啊。

李双宸微微苦笑，伸出手将床上那人散落在额前的乌发轻轻理顺，搭在了耳后。

李双宸一边擦拭着伤口周围，一边小心翼翼地揉了揉沈扬欢腹部的那道口子，内心微微叹气。如果自己也能像他一样，谁对不起自己，就提起剑杀他个片甲不留，那该多好。只是压在自己身上的担子，并不只是报仇雪恨那么简单。

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对方的脸上。之前只顾着惊艳他的眼睛和神采，然后又是惊讶于他的武功和法术。而现在他受了伤，失血过多，双颊更是没有血色。毫不设防地躺在这里，倒是让人凭空生出一股怜惜之情。除却一双凤目以外，整张脸，不，是整

个人都丝毫没有一处地方微微有些媚气……

真是可惜了这样美丽的一双眼睛，竟然生在了一个男人身上。若是一个女子，如同丹墀一般，该是何等的倾国倾城。更可贵的是，这双眼睛没有看过洛阳盛景，不曾留恋过盛世繁华。没有烟行媚色，却深沉得如同一汪墨色的水。

呵，是个女子又能如何呢？他是修道之人，清心寡欲，自然不会为盛名所累，为情爱所困。正因如此，他才能这般快意恩仇，却并不给人浮躁之感。

忽然又想起了初见时他让他测的三个字，沈扬欢。如今看来，这三个字的解释果真像是说给现在的自己听的。尽管当时他提问时，内心想得是另外一个人，一个自己曾经喜欢过，却永远也无法表白心意的姑娘。

算起来，多少年没见了。那个喜欢鹅黄柳绿，上窜下跳地爬树的小丫头，早就已经为人妇了。自己又怎有机会和她相守呢？更何况她的相公是三年前的新科状元，宰相大人的次子；而自己当时，却还在宫里乔装成皇后身边的小太监……她也是一双凤眼，清澈透明，毫无杂质。

等再次回过神来，却看见那双丹凤眼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眼睛，目光里混杂着惊奇，好笑，以及无可奈何，其神色异常复杂。

依然沉浸在感怀旧爱，又感叹这双丹凤眼生错了主的情绪中，李双宸说了一句堪比九天惊雷的话，对着同是男子的沈扬欢做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动作。只见他俯□，没拿手巾的那双手轻轻抚上了沈扬欢的脸颊，眼神却怅然若失地看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