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5（2 / 2）

李双宸握紧了沈扬欢的手，深吸了几口气。每次回忆起这些，他从后颈到腰间的那道狭长的胎记便隐隐作痛，然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见沈扬欢一脸焦急，却并不说话，他便兀自接了下去，“他到底是谁呢？而我……又是谁呢。其实从我出生以来，我的性子就不喜争斗。若不是因为背负了太多，祖祖辈辈，到了我这一代，谁都付出了太多的努力，汗水，鲜血……光复我朝，已经变成了执念，深深地扎根在我们的血液里。”

“本来我以为，自己伪装得已经够好了，自己压抑得也已经很好了。有时想想，夺取天下，就必须这种性子不可，我甚至都默许了放弃以前的样子。然而现在……不，应该是自从第一次见你，我清楚地意识到那个人的姓名时，一切似乎就都变了。”

“我渴望那些日子啊……那些我从来都没有机会去享受的日子。山高水远，碧水长流。散发泛舟五湖上，伫萝村里求佳人。而我真正喜欢的那个姑娘……”他的手不由得收紧力道，力道大得几乎能捏到对方的指骨，“早已经是礼部侍郎的夫人了……”

“她有什么好，你去喜欢她？”没想到沈扬欢竟然皱着眉，

很严肃地，憋出了这么一句话，让李双宸当场愣住了。

这下改李双宸不说话了，沈扬欢就接了下去，“你要是和她成亲了，你就有大段大段的日子和她待在一起，然后你们都走了，只留下我……”言语至此，竟然有了些许叹息与不愿，“师父当初也是这样说的，如果找到心仪的男子，她便与他共渡红尘，我该怎么办呢。”然后有些自嘲意味地笑了，“父母也好，师父也罢，还有你，你们都想……离开我？”

是质问的话，却并没有咄咄逼人。反而语气是淡淡的，有些不安，却也有些气恼。

“傻瓜，这是不一样的。你与父母之间是父子之情、母子之情；与你师父之间是师徒之情；我们之间则是兄弟之情，这些和男女之情都是不同的。”李双宸听罢终于仰天无语。看着沈扬欢一脸严肃的神色，问着这么搞笑又有些可怜的话，有些忍俊不禁。他弹了弹沈扬欢垂落额前的几缕发丝。

不料沈扬欢一脸严肃地否定道：“不，修道的过程亦是探求本心，心之所动，情之所衷。世间的情啊爱啊，归根结底，都只是二字——‘热情’罢了。亲子之情，师徒之情，主仆之情，兄弟姐妹之情，甚至男女之情。”

李双宸张了张口，却发现反驳不出来——说他荒谬，又确实有理；说他有理，那岂不是罔顾伦理道德，三纲五常了？

一个国家想要维持安定和繁荣，规定、伦理、纲常是必须的。虽然自己从小就被这些繁文缛节所束缚，但是为了所谓的“夺权”，所谓的“治国”，那个不是靠这一说？

想来自己比他虚伪多了。爱我所爱，恨我所恨，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的确只是个梦想而已……

就像这个人本身一般。相识至今，只觉如一夕幻梦。

沈扬欢是唯一一个李双宸没有看透的人。他至今还记得那日洛水畔，两人初遇，那人含笑的眼睛。

美则美矣，深不见底。

沈扬欢并不是那种爱装老成、装深沉的人，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看透自己。

李双宸轻叹。

你，是谁？

“我”，又是谁呢？

最后，他轻笑了一声，示意对方放开他：“扬欢，你这个样子，我会认为你在吃醋。”

“我不是吃醋，我是在嫉妒。”

为什么你们都要离开我？

为什么我永远不是你们最重要的人？

为什么我要永远孤身一人？

其实他也许不懂，这些问题，也是李双宸想问的。

他从小大大，连亲生父母的面都没见过。

剑舞与其像是他的姐姐，不如说是为了利益而结盟的盟友。最起码，她从来没有拿出过长姐的温柔，代替已故的母亲在冬夜里他盖上一床棉被；更不会像某个人一样，在自己受

伤的时候运功为自己疗伤，这般的关心自己。

为了复国大计，她骗了他——当今的八皇子，早就在很多年已经死了。他是知道原因的，也明白这么做最好。

还有那个，他曾经深爱的姑娘。

近些日子赵德昌过得分外不好。倒不是说自己太子的地位不保了，而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个赵双宸。自己本想让刘尚书弄一个充数，没想到竟然弄了个真的回来。

朝中明眼人不多，但也不在少数。许多人都知道皇帝大肆寻找赵双宸，是寄情于找到八皇子，来接替自己的皇位。这倒不是偏爱，而是他的九个儿子都不太成器。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还有两个指东不打西，虽然听话，却也不是做皇帝的料。如果他俩当了皇帝，这天下准要易主。而这个太子殿下却心狠手辣，毫无仁厚的宅心。若他当了皇帝，天下虽然说不上是民不聊生，但也……

不过好在朝中尚有些许忠臣。再不济，让太子继位，也可保大宋江山绵延。然而，每个皇帝终究都希望自己的继任者是一个优秀的人，而不是一个只会宫廷争宠的皇子。如今不知哪儿来的风声，传得街坊邻里人人皆知，朝中也许多人有过耳闻，那便是当年的八皇子，其实是诈死的。

八皇子沛王在几个皇子是里出了名的天资聪颖。若他品行优良，寻他回来，倒是可以继承自己的位置。更何况他在民间长大，对于江山社稷的情况，绝对比成天风月国家的太子清楚得多。但就算怎么天资聪颖，一个六岁大的孩子也是不可能自己策划诈死的。而皇后在后宫疯疯癫癫，又不像是假的，因此大概是兰昭容当年并未杀死他，而皇后等人又将他换了出去吧。只是这样说来，皇后就该参与到了这次行动中。这又与她之后的表现相悖。难道说，这一切其实都是皇后一手策划的？

因此几个月前，皇帝将皇后软禁在兰殿内，怕的就是自己身体与日剧下，皇位之争愈加剧烈，她再在后宫搞出点什么明堂，说不好听点，简直是腹背受敌。

而如今他果然回来了！

赵德昌斜靠在朱丹色的柱子上，目光有些阴沉。

“赵双宸……他竟然还活着？！”语气中夹杂着震惊与不安，但更多的是狠厉。早就怀疑赵双宸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主，当年他诈死一事疑点重重，然后皇后那贱人身边就多了个阴阳人。自己早就怀疑他是赵双宸假扮的，但迫于当时自己朝中毫无势力，又是庶出。虽然是长子，也无法拿主母怎么样。更何况那皇后疯疯癫癫，若一日见不到小宸子，便大打出手。而那小宸子也是扮猪吃老虎，几乎从来不从自己眼前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