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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扬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脑内一直在快速搜索。胆敢这么穿的，一定是皇帝的某个儿子。按照丹墀的说法，除了那两个痴傻的皇子，也只有太子还能在京城大摇大摆地溜达。而太子刚刚被双宸摆了一道，如今又偏偏挑选这个时候过来，难道，他料到双宸会出事？

也不可能啊。

不管沈扬欢怎么

想，赵德昌倒是先不满地发话了：“你难道不知道，见到当朝的太子，就连一品大员都要下跪行礼吗？”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用鼻孔对人。

沈扬欢内心一阵冷笑，就你还是太子，连给双宸提鞋的份都不配。

但是顾全到李双宸今后还要在朝上“混”，他只好忍下气来，淡定道：“在下自小随师父修仙，早已不问人间五常。不过，太子殿下，现在在这张床上的是您的亲弟弟，见到他疼成这样，您身为长兄，不但不加以关心，反而还半夜拜访，又派人在周围埋伏着。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吧？”语气中依然夹杂着嘲讽，没有瞒过太子的耳朵。

赵德昌不愧是东宫太子，竟然在沈扬欢如此激将的话语下依然保持没有动怒，反而回以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道长这么说就不对了。”他慢慢悠悠地走进来，沈扬欢立刻起身，将李双宸护在身后，反手拿起胤龙剑，戒备地望着他。

“为什么不出鞘？”同样让人觉得复杂的笑容，为什么李双宸和赵德昌两个人做出来就有这么大的差别？沈扬欢好笑地想。

“你是当朝太子。我若出鞘，你可以告我大逆不道，欲意谋害当朝太子。”沈扬欢依然没忘了李双宸，“我是无所谓，只是怕，你迁怒到他。”

赵德昌闻言，依然不惊不恼，似乎没有听到沈扬欢是在暗讽他的气量和歹毒，反而拍了拍本来就没有的灰尘，坐在了八仙桌旁，“果然是厉害，不愧他要将胤龙剑送给你。你知道这把剑代表什么吗？”

“多谢太子美意，不劳烦您来讲述。”

“别，我不介意的。”赵德昌存心不见好就收，继续刺脸色不善的沈扬欢，“这是尚方宝剑。在朝上父皇问他要什么赏赐的时候，他——”

“有劳皇兄费心了。”

房内几人均是一惊。沈扬欢立刻回到床前，焦急又惊喜地看着李双宸：“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是不是……”

李双宸温柔地看着他，那眼神倒是让沈扬欢怔了一下，连逃都来不及，就让那目光打了个正着。

不过是须臾间的目光交接，却是亘古绵长的沉默。气氛安静而静谧地流淌。即使很多年后，当他们天各一方，永不相见之时，这目光也多少次，透过暗无天日的水，透过万里层云，千年星辰，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一直一直。

其实不久之前李双宸就已经醒了。耳边依然萦绕着青莲的话。

那个九重天阙的谪仙拒绝重回天庭的机会，而是让他抓住属于自己的东西。

“天下的命盘已经乱了。本来，你是绝无可能当上皇帝的，但是……一切都得感谢你的那位小公子。”

“你要好好待他，他对你抱有这同样的心思。不管如何

，他终究是有一半妖类的血脉，他和丹墀是一样，会为了自己所在意的人，不惜一切代价。但是，请不要把他当作顾珍儿的替身。沈扬欢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弱。”

“我不能告诉你你们的结局，很抱歉，因为我也看不透。但是，双宸，你要记住，永远也不要后悔你做过的任何一件事，因为无论如何，在某个时间，那是你曾经认定事情。”

“你是李双宸，不是青莲。既然重获新生，就不要再重蹈前世的覆辙。”

“完成自己想完成的事情。”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不要有什么顾忌……”

目光交接不过是须臾之间。被沈扬欢扶着坐了起来，李双宸轻咳了一声，向太子问了好。

赵德昌冷笑一声：“八弟，既然没什么‘外人’了，我也就把事情挑明了。”他意味不明地看了看在一旁严阵以待的沈扬欢，目光继续围着李双宸打转，精光一般，似乎要在他身上扫出几个漏洞，可是李双宸是何许人也？他倒是坐直了身子，随意地斜靠在床边，任太子殿下打量。

“我现在沦落至此，有老弟一份功劳吧。”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定格在了沈扬欢的脸上。李双宸是只狐狸，从他身上看不出什么，只能“寄情”于沈扬欢身上了。可惜的是，太子殿下注定失望了，因为沈扬欢这时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所有的目光都胶着在李双宸身上，眼里满是担忧和某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情。

“看来皇兄对我还是心存疑虑。”李双宸了然一笑，却是冲着沈扬欢的。他伸出手，与沈扬欢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交握在一起，点了点头，“小弟无意于皇位，只求能助皇兄登上龙椅，帮助皇兄治理天下。”

赵德昌不信道：“天下谁人不知，父皇箭伤履发，已经有退位的先兆。你偏偏挑这个时候出来，难道不是想分一杯羹吗？”

“皇兄此言差矣。”李双宸摇了摇头，“只想为养父谋一个闲职，让他老人家颐养天年。至于我自己……君子爱财，我只爱荣华，不窃天下的。谁都知道，你是父皇的长子，我，又如何争得过你？”

“八弟，你莫把为兄当傻子愚弄。你那些说辞，糊弄糊弄乡野愚民也就算了，还想糊弄我？”

“唉。”李双宸无奈地仰天长叹一声，“好吧，那小弟就告诉皇兄一件事，希望皇兄莫要声张。”

“你说。”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赵德昌还是不放过任何抓住对方把柄的机会。

“首先请问皇兄，倘若登基称帝，最重要的，除了治理天下，还有什么？”

赵德昌不假思索地说：“开枝散叶，让我朝基业千秋不朽。”

李双宸赞同地点了点头，鼓

掌道：“皇兄所言极是。然而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双宸此生只中意一人，绝不会纳三千妃嫔，三宫六院。况且，双宸喜欢的人，是一个男人。”

感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颤了颤，李双宸又复握住，在赵德昌惊愕的目光下，将沈扬欢拉到自己的怀里，在柳叶一般的眉间印下一吻，把还没缓过神的沈扬欢搂得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