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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我们已经拿下了幽云十六州，想必朝廷那边也该有些动静了。邢州驻守的将军乃是后起之秀，去年的武探花易宁。虽然经验不足，但实力不可小觑。”李双宸可惜地叹了口气，“如果能为我所用就好了。想当初他还是对我忠心耿耿，一听说我要‘谋反’，立刻就投奔朝廷去了。”说到这里不由得语气转冷，“那个赵德昌是个昏君，真不知道有什么好？他重徭役，加赋税，大动土木，修建行宫，剥削百姓。如果再出个祸水红颜，恐怕商纣周幽之事，又要重演了。”

所以说，对于敌人，尤其是那些不是很厉害的敌人，很少有人能生出惺惺相惜之情。

“所以说，我们行军过程中，许多城池的将领根本就是开城欢迎。”

声音清越动人。人未到，话先至。

李双宸心里一喜，他终于回来了！今天一上午就没看到人影，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尽管外面下了瓢泼大雨，那人一袭青衣却也只沾染了几点水渍；倒是一头青丝沾染了雨露，带着泥土的清香，将那人衬得如同青竹间的仙子，乘着雨滴，飘然而至。

一双凤眼含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张扬却不显得狂傲，不是沈扬欢又是谁？

虽然知道他功力极高，但是看着他一个人明显是出去淋雨了，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疼。就像虽然知道他永远不需要自己保护，但是自己还是想要保护他一样。

想到这里他不禁莞尔，桃花眼中也荡漾开了几点笑意。“礼貌”地请走了军帐内所有的闲杂人等，李双宸才走上前来，揉了揉他被雨水打湿的发。

“是啊，许多百姓根本就不关注这个皇位上坐的是谁，只关心他们的生活能不能富足安详而已。至于皇帝之前是谁，新登基的皇帝之前又做过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低低一笑，一抬手勾住对方的湿掉的衣衫，右手的食指指腹便抚上了对方略显瘦削的下颌，偏过头去在他耳边细声道：“这么湿了，不用脱掉换一身吗？”

鼻息打在对方的耳尖，又麻又痒；再配合这刻意压低的嗓音，十足的煽惑。

沈扬欢闻言挑了挑眉，就着这个姿势，左手十指缠上了对方的发丝，弄了一缕在指尖打转，如同墨色的丝缎在指尖缱绻。一双明眸微微斜睨，唇角是玩世不恭的笑意。许多人都说凤眼勾魂，然而世上又有几个人真正见过勾魂摄魄的眼睛。

右手用力，将对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肩上，用同样煽惑的语气在他耳边柔声道：“怎么，你还想帮忙吗？”

雨水肆虐地打在女子的脸上，将她眼角淡淡的妆容晕染开来。浅黛色的雨水顺着眉梢流了下来，滑进了眼里。

剑舞呆呆地伫立在原地。周围几乎已经没有人了，所有的人都迫不及待地躲到了安乐窝里，和妻子丈夫、儿女父母其乐融融地依偎在一起。或许还会捧一杯热茶，搓着手，喝出一口热气，看着外面凄冷的雨幕，被风卷成狂澜，一波一波地刮过。随即是更加放肆的雨水，早已将原本飘逸的罗衫贴在了她的身上。

视线被雨水打得一片模糊，其间有青黛的颜色，那是丹墀早些时候，亲手为她画上的。她伸出手，擦了擦眼睛，不觉得痛，不觉得冷。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伸出手，狠狠地擦拭着眉毛和双眼，又狠狠地将头上的金钿珠花掷在地上。丹墀说过，她戴起金饰，远比以前的丝缎漂亮。她依然记得当时那人。那是她们第一次相见，她便已经识破了自己的女扮男装。那日她穿了一袭艳红色的流裙，上缀有星星点点的流苏。明明是分外美丽的妆容，却灼伤了自己的眼。原来世间，真的有那么一种红色，能如此的妖娆与艳丽……

剑舞正盯着那些被泥水弄得脏污不堪的金钿出神，突然间，她敏感地感觉到空气中有一丝略微零乱的气息。

……有人么……

若是平时，她定然已经出剑。

下一个瞬间，天空中忽然有一道红光俯冲而下，直直落在她的身后。如同红色的流光，从天而降，而泛着泥土清香的空气中浮动起了一丝熟悉的香。

下一刻她便毫无反抗地被身后的人抱了个结实。那人也是浑身湿透，花冠零乱，满脸狼狈，而语气中竟然带着哭腔。

“剑舞，你为什么这么狠心……”身后的女子断断续续地控诉，本来有些妖媚的声线此时听起来竟然肝肠寸断，“为什么，你又要抛弃我？！”

这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愤恨，不甘，失落，伤心。

染了凤仙花的红指甲陡然收紧，尖尖得几乎刺进了她的肌肤。

剑舞缓缓地摇了摇头，而丹墀将脸埋在她的颈间，眼泪混合着雨水，打湿了她长长的睫毛，流进了丹墀的衣领。

冰冷的手轻轻握住了丹墀的柔荑。她受惊地抬起头，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晶莹的粉颊此时已经血色全无。

感情真的能让一个人变得很软弱，也能让一个人变得很坚强。

这哪里是妖界八将之一的牡丹花妖丹墀？

剑舞轻轻拿下了她的手，温柔地转了过身，看着丹墀的眼神依然充满了怜惜和爱，似乎她根本不是离去。

“难道你依然介意我是妖吗……”丹墀孱弱地说着，脸色惨白，长发因为雨水而打缕，黏贴在她的肩上，似乎一瞬间被抽走了灵

魂。

“怎么会呢。”剑舞温柔地笑了，然而她的唇却毫无血色，甚至连呼出去的气都是冷的。冰肌玉骨一般的手却带着毫不相同的温柔，将她的脸托起，“你是我见过最美丽、最强大的女子。你不拘世俗，敢爱敢恨，认定了谁，就是和天争，也要把她抢回来。可是，你却丝毫不张扬。对待外人，你是个温柔娴雅的姑娘，只有最熟悉的人，才能了解真正的你……”

丹墀微微地勾了勾嘴角，却是苦笑，在雨中更是显得孱弱：“可是，你终究选择离开。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剑舞，你好狠的心……我……我等了你两百八十年……”

“你是妖界八将之一，而我不过是个普通的人，顶多会些武功罢了。”她将丹墀轻轻揽在了怀里，拍着她的背，“人，都是要死的。你纵然和我一晌贪欢，百年之后，还不是要重复两百多年前的悲剧。”

“我不在乎……”怀里的女子闭上眼睛，轻轻靠在她的肩上。多想就这样一直到天荒地老，“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转世又是谁，我爱的是你的魂魄。三生七世，我不过是只妖，无法做到让你长生不老，只好一世一世地寻你，我不会放弃的，更不会后悔的……”

“你有无尽的生命。海棠也好，剑舞也罢，不过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你记得我，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可是轮回凄苦，你可还执意一生一世，用无限的生命重复这种悲哀的等候……？”

“不，不会的……”丹墀环抱住她的腰，睁开了凤眼，双目间流转过一丝决绝，“剑舞，今生，等你百年之后，丹墀与你同入轮回。我愿意放弃千年的修为。若来世为人，我和你一起做人；若来世为妖，我和你一起做妖！”

作者有话要说：从这张开始历史就完全胡扯+架空了，原谅我吧，第一次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