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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剑舞不是那样的人。”

“剑舞？海棠的转世？”叶青城用一脸朽木不可雕的眼神看着对方，“海棠也许不是这样的人，但是剑舞呢？”

丹墀秀眉紧蹙，微微低下了头。

是的，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剑舞的为人。剑舞也好，李双宸好，越是强大的人，那可笑的“自尊心”就越爱作祟罢。

“你可知道人间的传说，是怎么形容你的？他们说你有情有义，痴心不悔，上穷碧落下黄泉，三生三世也要寻得她。相反，你可知道人间的传说是怎么形容她的？他们对她唯一的评价就是幸运。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该死的嫉妒的口吻。”

“我听主上提起过。海棠的今生，是郑州太守的女儿，李氏皇族的血脉。你觉得她会愿意被置于一个

‘受人恩惠’的名声？”

“如果你真的很想和她厮守，便废了修为，活过花期，死在她怀里，也许才是最好的方法。爱情，很少有纯粹的，都是夹杂了傲慢与虚荣。只有满足了他们的虚荣，你才能得到他们自认为‘真挚’的感情。”

“那个剑舞，我不知道她到底对你抱有怎样的感情。也许她没有意识到过自己这种的想法，但是她还是会根据这种感情给予的指引来追寻所谓的爱情。”

“如果她自觉配不上你，也许并不值得你去爱护。自知之明，根本就是人性最丑恶的表现——那般虚荣与傲慢，是人类永远不会改变的痼疾。”

“报，城下有将搦战！”探报掀开主营的门帘，躬身上报。

李双宸微微斜睨了眉眼，若有所思地说：“搦战之人，是青州的大将军易宁吧。”

“回殿下，正是易宁。他在营前，指名道姓地要找沈军师。”

这下帐内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一脸惊诧的青衣男子身上。沈扬欢不可置信地环顾了四周，目光对上了李双宸的眼睛，见他依然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不由转向那探报：“你确定他要找的人是我？而不是某个将军？”

“回军师，易宁要找的人的的确确就是您。”

“果然，易宁是个人才，我当初没有留住他，简直是太可惜了。”李双宸站起身，绕着沈扬欢的座椅走了一圈，“果然，他认出是你了。”

“怎么可能？”

“他曾经见过你……算了，那些都过去了。”

“殿下，易宁既然前来搦战，青州定是已经弹尽了吧。”姚定道，“一个月来见他不急不躁，怎么今日下定决心了？”

“嗯，定是如此。”李双宸思索着看向沈扬欢。易宁此人，用不得，便留不得。既然留不得，最大的秘密便不可能对他讲，更别提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退一步说，即使易宁沉不住气向沈扬叫了阵，也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会像他一样，认为一个军师会亲自冲锋陷阵，尤其是易宁手下的将士，那些根本被蒙在鼓里的人。

“易宁这样做，定是背水一战了。”姚定抚摸着腰间的佩剑若有所思，“他的将士并不像他一样有头脑。”

“是的。”少龚在一旁冷静地指出，“那些将士们说不定还会以为是主帅疯了，明着打殿下不成，便出来挑战别人，一个‘不会打仗’的军师。”

“不错。”李双宸点点头，“各位可还认为易宁有归顺的可能？”

“此人太过愚忠，虽然身负绝技，但恐难以教化。属下认为当除之以绝后患。”

“的确，易宁是个人才。”不自觉将手搭在了沈扬欢的肩上，轻轻地扣了扣，“扬欢，你意下如何？”

“我知道

你爱才。可是易宁此人为人耿直，直忠君心，我们的起义虽然并不是名不正言不顺，但似乎没有可以说服他的理由。”沈扬欢叹了一声，轻轻握住对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虽然都是习武之人，但是李双宸的手并不像拓拔继迁那样厚实粗糙。双手白皙，指骨修长又不显羸弱。只要将它们握在手中，就可以感觉得到蕴含其中的力量。

“嗯，英雄所见略同。”李双宸低笑了一声，看进了青衣人的眸子里。那双凤眼美丽如昔，只是少了几分清润，多了几分凌厉。尽管如此，依然深沉得如同一汪墨色的潭水，无甚波澜，只满满的都是情谊。

少龚见怪不怪了，姚定也十分的淡定，就是可怜的探报不太淡定了。于是他失魂落魄地走出帐篷，不提。

剑舞来到归阳山的山门前时，雨早已经停了。只是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味，附着在眼瞳里，不由得让人双眼发红，非常的不舒服。

风起，带动空气里的湿润，仿佛是要人把浮动的尘土也吸进鼻子。偶尔远处传来飞鸟惊飞和树叶耸动的声音。但这只是一瞬间。一瞬间过后，任何声音都归于寂静，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紫红色的上好绸缎被之前的雨水打湿，黏贴在她的身上，却将玲珑有致的娇躯衬托得分外妙曼。花冠已然凌乱，半偏云鬓柳丝垂，安静地散落在她的肩膀上，美丽却了无生气。月白色的纱丝，发束金钗翠翘，耳坠白皎鲛泪，脚穿凤头丝履。只是这些华丽的衣饰现在满是泥点。

分外美丽却浑身狼狈的女子紧紧握着长剑，定定地站在山门口。若不是清风偶尔拂过，撩起了她额前几缕脱了水汽的发丝，定会让人觉得这是一尊雕像。

“李姑娘请回吧。恕傅采实难从命。”傅采略一拱手，心下却一阵怅叹。又是一个情痴么？

“傅掌门若不答应收剑舞为徒，请至少给我一个理由。”浑身脏污不堪的女子展颜一笑，竟然分外明丽。让人不得不感叹，绝代佳人，即使是落魄，也是美丽的。

但是再漂亮的人，若是失了神采，那美丽的容貌便是一具躯壳罢了。

然而剑舞毕竟是剑舞。即使是失魂落魄，也永远不会真的丢了魂。

她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永远会为之付出努力。

“归阳派曾遭血洗，如今情况刚刚好转，实在是没有余力应付妖界之事，尤其是妖界的八位将领，哪个我们现在都惹不起。”

平心而论这的确是实话，而对于傅采来说，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从来都不是什么难事。即使是经历了些许变故，即使是身负重担，即使那一身红衣已经在那日化作了灰烬，傅采依然还是傅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