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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姑娘。”

倏然间，火光大亮。两个士兵押着之前的那个侍从，来到了两人身边，向着那制住钟彦行的男子行礼道，“殿下果然料事如神，这个人想烧我们的粮草。他刚动手，就被弟兄们抓住了。”

李双宸微笑地点了点头，从一个士兵手中结果火把，在钟彦行的面前晃了晃。然而钟彦行到底不是那种被抓住就立刻六神无主任对方摆弄的人。在李双宸放开他的瞬间，他自怀中又取出了几把暗器，狠狠打向李双宸。李双宸灵敏地闪过，但是那个被抓住的侍从和那两个押着他的士兵就没那么好运了。

“有人行刺！”凄厉的喊叫划破了夜空，其中一名士兵捂着腹部，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了下来。许是天色太暗，那涌出的鲜血，竟然是不正常的紫。

士兵们闻声赶来，登时间竟有百人。钟彦行看了看四周的士兵，情知自己武功再高，也无法以一敌百。

他顿了顿，除下了风帽，露出一张坚毅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眉目竟然如同刀削石刻一般，有着说不出的立体感，如同层次分明的山水轮廓。

两弯眉毛细如柳叶，却并不是柔美的弯曲，而是微微露出刚毅。双眼明如星点，有男性的阳刚，也有女子的阴柔。

众人不觉看得有些奇怪。殿下之前说过，滑州的节度使今晚肯定会采取动作，却没想到，等来的是个这个人。看这容貌，美是美的，只是一个节度使，生成这样的脸，着实有些……

情知逃脱无望，钟彦行也没做拼死抵抗。他平静地看着李双宸，没有说话。

“久闻滑州节度使钟彦行，宋朝开国将军之一铁壁侯钟廖之后。因为手握兵权，钟家的男子大多年纪轻轻就上了沙场，没留下子嗣便死在了蛮夷的铁蹄下。钟夫人好不容易晚年得女。又因为钟家位高权重，得罪了不少官僚。如果没有男子袭位，只能沦为被蚕食瓜分的下场。于是钟夫人对外谎称，自己所出的，是一子而非一女，并给这个女儿取了一个男人的名字——钟、彦、行。”

“钟姑娘，我说的可有半分虚假？”李双宸负手而立，笑吟吟地看着有些狼狈的滑州节度使。

“……”钟彦行的表情微微有些惊惶，但并未失去冷静。

“人们都说，钟彦行天资聪颖，熟读经史，文韬武略，是个不可多得的儒将。”李双宸笑着点了点头，“钟将军，你该知道……倘若你女子的身份败露，可是犯上欺君之罪。宋朝的皇帝陛下，即使爱才，也不会放过钟家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

“陛下的确不会放过我们。”钟彦行说。她双拳紧握，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李双宸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如果你不开城投降，明日我就将你的身份公诸于世。到时候你家上下，即使不被斩首，也会被流放。

但是自己的祖上，是宋朝的开国功臣。组训的第一例，便是忠于大宋，粉身碎骨全不顾，也要保证大宋江山绵延万世，千秋万代。

“钟家的秘密不能泄露。但是，我也不能因此就投降李氏，叛祖离宗。”风吹动她的长发，钟彦行微笑了一下，但是笑容清淡之极，又因为天色昏暗，根本就看不出来。

“不愧是当年的护国王殿下。钟某不智，败在您的手下，不求苟活于世。只是，若钟某明日之前尚未回到滑州城内，滑州数千雄兵便会踏破城门。到时候两军厮杀，殿下也不能淘到什么便宜。”

“阁下不愧是女中豪杰。”李双宸赞许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因为没有在意见上达成一致而恼羞成怒。他欣赏地看着这个女子。从小也是背负着不能外露的秘密，却果敢坚毅，有着只有女子才有的坚强。

然

而，若不是家中没有男丁，这男人的舞台，又怎么轮得到她登场。

可怜男尊女卑，湮没了多少红颜才女，天纵英才。

念及此，他不由得脱口而出：“赵德昌行政暴戾，钟将军何必……”

“你会是个好皇帝。”钟彦行却出言打断他，“但是，钟家人为大宋所生，为大宋而死。”

话音未落，她便攻了过来。

不愧是能潜入李双宸军营的人。钟彦行鬼魅一般的身影闪了一下，竟然取到了一位士兵的长枪。她皓腕一抖，那闪亮的枪尖便直直刺向李双宸。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顿滞，可见其武艺精湛。

李双宸斥退了想要上前的手下。他灵巧地转身，避过那致命的一枪，同时腰间的长剑也因为他的动作而滑出剑鞘。李双宸顺势取出长剑，飞身回转，长剑划向钟彦行的眉心。

钟彦行长枪横过，截住了他的攻击。她右手在空中化了半圈，忽然勾出两指，斜刺而出，直取对方双目。李双宸见她攻到，也不惧。他手腕一翻，长剑以不可思议的弧度划出。钟彦行躲闪不及，脸颊顿时被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艳的血顺着白皙的脸庞划落下来，顺着颈子，流入了她的衣服里。

“这可真是不好。”钟彦行吸了一口气，“若不是没有以后了，我定会嫉恨你一辈子。”说完她不顾伤口，举枪又复攻来。

李双宸的长剑无声无息地劈下。剑锋刚劲，扑面而至。钟彦行此时忽然回身一转，一瞬间竟然硬生生刹住脚。莲步轻移，须臾间滑到了李双宸背后。同时左手举起为了毒的暗器，竟然就冲这李双宸的侧腹狠刺过来。

周围的士兵都为这一招捏了把汗，同时又对钟彦行佩服了几分。试问这样飘逸的轻功，如同行走在暗夜的鬼魅一样。即使在绝对的力量上，她可能比不过这些大男人，但是又有几个男子能如她，脚下如此行云流水，如履云巅。

因为之前的传言，李双宸倒是提防了她这一手。都说滑州节度使钟彦行富于心计，在她出击的手段上就可见一斑。

然而他委实没有料到，钟彦行是虚晃一招。他闪身躲过，那持着暗器的手在空中闪避不及，直直将暗器捅入了自己的心口。同时她的右手扔下长枪，又从怀中举着另一把暗器，竟然向李双宸的心脏捅了过去！

李双宸躲闪不及，却被那暗器刺中了。不过好在他身法高超，没有被刺中要害部位，却被划破了肩上的衣衫，一丝丝血液渗了出来。伤口处传来一阵难忍的麻痒，然后又是刺骨的剧痛。李双宸当下

大惊。

他不知道她的匕首上喂的是什么毒。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他这个主帅怎能表现的十分惊慌所错。表面上还是一副冷静淡定的表情，他低头看着导致地上的女子。

黑色披风的女子，心脏上插着一把匕首，她仰躺在地上，因打斗而散开的长发如同黑色的丝绸一样散在地上。血流了下来，将她身下的沙地染成一片暗色。

想来也是。她应该明白。自己纵然轻功高绝，在打斗之上却还不如易宁。易宁在单打独斗中败给了李双宸，自己答应李双宸的几率就更加渺茫。而且即使她侥幸成功了，也是逃不出他手下的众多士兵的围攻。因此她拼上了自己的性命，孤注一掷，选择了这个一损俱损的招数。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很成功。

李双宸捂住伤口，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地上的女子。她的嘴角终于扬起了一丝大大的微笑，旋即闭上了美丽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