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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听到那人叹了口气。然后感觉到有人温柔地替自己拭汗……熟悉的气息。他慢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绣着蛟龙戏水、云龙吐焰的床帐。明黄色的纹理和精致的绣工，这个场景他倒是熟悉的很——升龙殿的龙榻。在李双宸还未登基称帝之前，他和李双宸曾经在这里睡过几夜。虽然时间不长，但是他却记得格外清晰。当时李双宸尚且不知道他要离开了，而自己，却是将这为数不多的日子，当作无价的珍宝。

他仰面躺在玉枕上，胸膛微微地起伏着，脑中还是梦里的画面。衣带飞扬的青莲，浪荡不羁的青莲，与阐教仙人厮杀的青莲，温柔地看着高兰英的青莲，厉声高数天帝罪过的青莲……

真是讽刺。明明失去的是李双宸，为什么，惟梦闲人不梦君？！

他怔忡了好久，才终于转过头去，看着撑着身子替自己擦汗的人。如同梦中的人一样，那个男子散着发，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摇摆；眉如细剑眼如星辰。一双桃花眼里，三分不羁三分风流，还有几分他看不懂的，却十分熟悉的东西。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一双眼，李双宸的眼睛总是带着讥诮和算计，一点也不似桃花眼应带的风流。他的气质总是内敛的，许是曾经的经历，和身负的责任所导致。每当看着他孤独的影子站在风里，沈扬欢总是觉得分外心疼。

青莲调皮地笑了笑，伸出手弹了弹他散落额前的发，漫不经心地将被汗水浸湿的衣袖挽起，“你梦见我了？真幸运。”

沈扬欢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似乎有些痛苦。《回度重生咒》一定是失败了。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说，李双宸的确复活了，但是从更深的层面上来看，他已经永远地消失了。

“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无论是怎样的话语从他的口中说出，似乎总能带上点不正经的意味。青莲忽然一个翻身，跨上了龙榻，长发柔柔地垂落下来，拂在了沈扬欢的脸上。触感分外的熟悉——他不禁有些自嘲，李双宸是带着青莲的执念而转生的，因此他的音容笑貌和前世都是一模一样。

明明是一样的脸，一样的灵魂，为什么独独失去了那颗心……？

如果李双宸早已不再，那么只能一步一步地……再去和“他”相识、相知……然后唤醒他的记忆……

本来听着他的梦中，还呼唤着自己的名字，青莲是有些惊喜的。然而在他醒来后，却用无比失望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得让自己觉得有些挫败。

是因为我已经不是“我”了，还是因为你觉得我已经把一切忘了，因此再无重新开始的可能了？

青莲俯□，双唇微微覆住对方的唇。温热的鼻息轻轻地拂在了对方的皮肤上。沈扬欢似乎惊了一下，但还是闭上了眼，没有推拒他。

一个吻而已，浅尝辄止。他不知青莲是个怎样的人。但是很久以前听丹墀等人说，瑶池司礼青莲，风流倜傥，性格浪荡不羁。这样的人，恐怕是更加难以为一个人而停留。但是这样的人，一旦真的爱上了谁，就会倾其一生去爱。就像当年的高兰英一样。他用了千年的时光，陪伴她在森冷的天阙。

待两人分开，沈扬欢早已平静下来。他不知道青莲的这个动作是为何意。但是他的身上，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气息。就像是李双宸一样。但是……他根本就不是李双宸……

他本以为自己会很失望。实际上，他的确很失望，但是竟然远不如自己想象中的失望。反而似乎……有一种欣喜的感觉？

不管他还记不记得我，不管他是人是仙。他既然已经回归天庭，成为了瑶池司礼，那么就应该忘记凡尘的一切，只记得自己爱过桃花星君高兰英。而他依旧选择下凡来寻找自己，是不是说明……他还有一丝的记忆，李双宸并没有消失？

“如果你刚才没在耍我。”沈扬欢平静地看着他，这副淡定样子和之前他在梦中呼喊对方的名字时，简直判若两人，“我明明是用《回度重生咒》救了李双宸的性命。敢问瑶池司礼为何在此，还对我做出这样的举动？”

青莲微微一笑：“我自然没有再耍你。我在这里，不过是因为和天帝陛下的一个赌。”

“……是吗。”沈扬欢点了点头，竟然也没有好奇到去探求他们到底赌了什么，“输了又如何，赢了又如何？”

“输了的话，我就会重回天庭，与某人参商永隔。”说到“某人”两字的时候，他歪了歪头，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赢了的话，我就可以在人间逍遥自在，想怎么活着就怎么活着，再也不用被禁足在那劳什子的天庭。”

“你还记得我？”其实他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只是有些害怕，怕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虽然并不是说如果对方忘记自己，他就要寻死觅活，或者心灰意冷就此放弃，但是至少，总是会受到一些打击的。

“我不记得你了。”青莲摇了摇头，目光却一如既往的温柔，“我记不得了，但是我的心并没有忘记。”

有一个人，你记得他的笑容，却记不清他是谁。

在凡间的数十载，对于我来说，就如同一场梦一样。梦醒了，梦里的场景就如同镜花水月，虚虚幻幻。我早已记不清在梦中邂逅了谁，与谁有过一段惊天动地的感情，又做出了什么留名千载的基业。但是梦醒之前的最后一秒，我依然记得自己的不甘心。

为什么要就这么醒来？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我还有该爱的人没有去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