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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已有半年有余没回千毒山了，也不知道是福怎么样了。自己任性离开千毒门，真是大不孝。回去一定领师父几板子，再给师父磕几个头，求他老人家原谅。不过师父一定不会打他，顶多罚他背几页药理，再给师父做一顿好饭，便会原谅了他。然后再告诉师父自己给师父收了一个徒弟，师父喜欢美人，一定喜欢这孩子。方歆瑞这样想着，便加快了脚步。

一路上，方歆瑞提醒方慕臻，到了师父那里要恭恭敬敬，不要胡乱讲话等。唠唠叨叨讲了一路。到了千毒山脚下的时候却哑然无声了。

上山的小石板路不知多久没被人踩过了，春日里初生的杂草和泥土覆盖在上面，已然看不出小路的模样。若不是方歆瑞对这条路烂熟于心，不然他也会怀疑这条路是不是通往山上的路。

这条路是师父和方歆瑞一块石板一块石板砌上去的，自然赋予了很多感情。这条路虽然又窄又破，但隔三差五便会有人来求毒，师父便让求毒之人将那小路打扫一遍，作为毒物的报酬。师父是难以接受自己家门口的路很脏的，因为师父说：“自己家门口的路干净了，自己走的路才会顺。”

这条路现在脏成这样，除非师父已经没有能力打扫这条路了。

方歆瑞大惊，疯了一样跑上山去，方慕臻在后面努力追，却怎么也追不上。

到了山上的住处，院中落叶杂草，脏乱不堪。随处可见丢弃的药瓶和装毒物用的盒子，仿佛被人打劫了般。方歆瑞越来越害怕，颤颤巍巍地迈着步子，走向屋内，步子极缓，好像一不小心，下一步就会落入万丈深渊。

屋内蜘蛛网结满，几乎走不进人去。方歆瑞拨开蜘蛛网，看到师父躺在软榻上，身上粘满了蜘蛛网，面容却是如睡着了一般。方歆瑞扑通一声跪下，哭道：“师父，徒儿回来了，徒儿不孝，您罚徒儿吧。”说罢，跌跌撞撞地跑去取来家法跪倒在地上，双手将家法举起来。

师父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只留方歆瑞一人跪在地上无力地哭泣。

师父曾经说过，苜英族人身含剧毒，死后尸体百年不烂。平常人看来，如睡着了一般。江湖中也有一种假死药，食用过后，三天之内，如死人般，没有呼吸心跳，然而这假死药对苜英族是无效的。想要辨别这人是炸死还是苜英族人，只需，看此人脚心有没有苜英族标记便可。

方歆瑞脱下师父的鞋袜，那脚心自然是有苜英族标记的。苜英族传女不传男，凡是有男孩出生，必在脚心按苜英草的形状烙上印记，再将之丢弃。苜英族女人遇到心爱之人必先看男人脚心，免得寻了自己的族人，害了下一辈。起先方尤只当自己脚底那印记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直到找到了歆瑞才知道这一家族传统。

千毒山已然破败不堪，方歆瑞离开的这半年里，师父遭人陷害，千毒阁的毒也被人偷得差不多了。好在师父偷埋在地下的药理书和稀有毒物都没有被盗走。

方歆瑞含着泪，将师父放在木柴之上，看火焰熊熊燃起，燃掉了自己的自己的希望，燃掉了自己对秦衔的爱意。方歆瑞跪下来哭道：“师父，徒儿不孝，信奸人谗言，私自离开，害您惨遭不测。待我查出是谁害了您，我定灭他全族，以慰师父在天之灵。”

待火缓缓熄灭，方歆瑞去捡师父的骨灰，却没想到在骨灰之间发现了一枚菱形的飞镖。方歆瑞颤抖着将它擦干净，果然，镖上刻着一个“灵”字。方歆瑞盯着飞镖干巴巴地笑：“怪不得呢，千毒门门主已死，这事本来应该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我却浑然不知，做得如此干净利落又不被自己发现，也只有你千灵门的人了吧？”

似有波涛汹涌从高处打在方歆瑞身上，痛得他连呼吸都忘记了。原来自己一直被秦衔玩弄于鼓掌之间，自己还死心塌地地为他离开师父，卖命偷解药。如今可好，自己失去了利用价值，便将自己丢弃在一边，这也罢了，居然连自己师父都不放过。

深深的心痛与愧疚一同袭来，方歆瑞仰天长啸。

方慕臻走来扶起痛哭的方歆瑞。方歆瑞盯了方慕臻良久，问：“我师父死了，我要去复仇了，你回去吧。”本以为方慕臻会离开，没想到，他跪下来说：“我没什么求的，只要每顿饭吃饱便好，这一路走来，你待我极好，是我无论在自己亲娘还是养父那里都没有享受到的。我现在走了，也没有地方可以去。我想跟您在一起，求师父收留。”

也罢，想是这孩子与自己有缘，在自己万念俱焚之时能给自己一个依靠。方歆瑞便道：“那我就收你为徒，但是此后我可能会……会作恶众多，你也愿意吗？”

方慕臻只认为方歆瑞是善良的，哪里相信他所说的，便磕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方歆瑞收了徒弟，带他安葬了师父，开始收拾屋子，将师父留下来的药方典籍都收好。

师父死后有很多人来千毒阁偷毒，因为有很多毒物普通人并不了解，千毒阁内数具尸体胡乱堆着，已经尸臭弥漫。方歆瑞本以为方慕臻会害怕，没想到他却镇定，默默将那尸体拖出来。方歆瑞看他动作利索，心生怀疑，问：“你原来做过什么？”

“师父此言怎讲？”

“你若是平凡百姓家的孩子，见到这尸首，不应该吓坏了吗？怎会如此镇定？”

方慕臻犹豫一会儿说：“在琼楼，时常有人暴毙，我在琼楼的时候就是专门拖尸体的。”方慕臻如此说，方歆瑞便不再怀疑。跟他一块儿将那尸体拖出来。拖最后一具尸体的时候，方慕臻尖叫一声，方歆瑞匆忙过去看，只见那尸体早已被毒虫食了个干净。

方歆瑞蹲□，仔细来看，才看到那毒虫极小，不仔细看不易察觉。方歆瑞大喜，这正是师父研究了很久的极乐蛊。这毒虫爱吃死人尸首，若将它训练好了，放在活人身上，那人便会时常出现幻觉，听从蛊物的安排。方歆瑞找来一个瓷罐，将自己的血滴入罐内，罐口对着毒虫，一会儿，那毒虫竟爬满了罐子。方歆瑞将罐子口堵上，交给方慕臻说：“仔细收好，我壮大千毒门就指望它了，现在这虫儿吃饱了，不出一个月便会开始相互残杀，三个月后，取出剩下的虫儿就可以用了。”

方慕臻便找了一个包袱将那罐子包好，背在自己身上。

整理好千毒阁，方歆瑞便将它封起来。来到师父的屋子，师傅生前就是在这屋子里研究毒物。仔细整理才发现，有一个册子上写着千灵门。方歆瑞打开来看，上面记载了千灵门十几年间的中的毒，及解毒之法。方歆瑞一惊，将那册子翻到最后，竟也记载了秦统中的蛊毒及解毒之法。

原来方尤和杨莫的师父方杨，在教他们怎样制毒之时，也教了他们解毒之法，所以方尤和杨莫虽互相憎恨却从未打起来，就是因为他们都太了解彼此的下毒之法，若二人相斗，只会两败俱伤。可惜方杨在教了方尤和杨莫二人之后就游荡江湖去了，如今也没人知道他是死是活，只留下了毕生的研究，供二人学习。只是杨莫志在江湖，不愿静心研究这些书，方尤便将这些书仔细收了起来。

现在看到解毒之法，也一切都晚了，物是人非事事休。方歆瑞便将那些书都包好，仔细放在木箱之中，埋起来。

待一切都打点好，方歆瑞来到师父坟前，郑重道：“师父，徒儿去了，您生前没能看到千毒门壮大，孩儿不才，在您死后才有所觉悟。此去定壮大千毒门，并为您报仇。”为师父上了香，便携了方慕臻下山去了。

秦衔继门主之位后，千灵门迅速壮大，矛头直指侠客山庄，江湖中各名门正派齐聚侠客山庄，商量灭灵事宜。

方歆瑞带着自己的徒弟，开始在江湖上游荡，四处结交朋友，竟也收了不少徒弟。

一时间江湖动乱，其中在江湖中名望不上不下的人，皆寻可靠之处。

方歆瑞在从千灵门到侠客山庄的必经之路上，盖起了一座大宅院。匾牌写有“千毒门”三个大字，此时，千毒门的人已然有五十余人。千毒门所在的位置是此次江湖战争中最危险的地方，同时也是战略最有利的地方。

一个月里，千灵门和侠客山庄都蠢蠢欲动，却没有谁动手。方歆瑞丢给方慕臻几本药理书，又找来一位江湖好友教他武功，自己在后院闭关。这天，方慕臻正在院中练功，方歆瑞出关了。他踱着步子来到院中，盯着那牌匾良久，像是对方慕臻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江湖大战即将开始，千毒门壮大，指日可待。”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更新，对不住神马的。新浪微博 白三千sweet 内容丰富，会每天更新，求关注。掩面……

☆、千毒门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