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以官样文章回了句后,司徒延卿不再多留,在自家护卫的簇拥下朝自个儿的新府邸行去;楚越自也不例外……片刻后,巷前便只留下一众看热闹的百姓,犹在为先前究竟是谁占了上风这点而议论难休。
争道的问题虽在两人的配合下很快便得以化解,可两人同样出身豪富,这家搬起来自也格外费事。光是将全副家当通通搬进府邸便已耗去了大半天,更别提进一步的整理布置什么的了……当楚越勉强将自个儿卧室收拾得能住人时,早已是月上柳梢头的夜半时分了。可他一来不晓得情人会否留宿新府,二来也估摸着司徒府兵荒马乱的程度绝不会逊于自家,故心下虽十分盼着能和情人耳鬓厮磨一番,却仍只得按捺下刚搬家就改行当夜贼的冲动。
望着仍稍赚凌乱的屋室,思及日后自个儿就可以省下无数飞檐走壁的工夫直接到隔壁串门子兼偷香,甚至还可以直接把人打包回来,原先正烦闷地把玩香囊的年轻将军立时心情大好,忍不住又跳下床开始收拾起房间来——这屋子以后可是要让卿卿过夜的,自然得多费些心思才成。
只是整理的工作才刚开头,便因瞧见了内室角落一个颇为陌生的大箱子而为之中断——楚越确信这绝对不是从自个儿家里搬来的家当。可这府邸才刚落成不久,他又是第一任主人,又怎么会……?
不过心下疑惑归疑惑,以楚越的胆大,自然没怎么犹豫便大步上前一把将箱子掀了开——
箱子里没有尸体、没有毒药兵器或机关,只有一个十分精致华美、向来被称作凤冠的物事,以及下方整齐叠着、绣工精美的大红衣袍……因而明白了什么,楚越暗赞陛下做事上道,忙搁下手头的事务喜孜孜地将凤冠与霞帔从箱中取了出来。
但还没等他将那霞帔展开来好好欣赏一番,箱底躺着的一张图纸便旋又攫获了他的注意。明白这定也是帝王的安排,楚越索性一手捧着凤冠霞帔、一手将图纸自箱中取出展开。
图纸上绘着的乃是他和司徒延卿府邸的建筑结构,类似的图像楚越早在陛下赐府之初便已见过。可不同于他手头上的那一张,这张图上多了道以朱砂勾画而成的线条,连接的却是两府的主屋——也就是二人的卧房。1019
楚越一时还有些不明白这画究竟在表达些什么,可当他注意到那红线的起点正是眼前这大得有些莫名奇妙的衣箱摆放处,而且箱边还隐隐透出一丝微风后,先前的不解立时转为狂喜,让他差点就想朝皇宫方向叩头大呼万岁!当下也顾不得其它,楚越将手中捧的东西往榻上一搁便即动手研究起箱子来。
他当年在军中时曾干过不少次类似的活儿,自然很快就找到了机括。略一使力扳动,巨大的衣箱立时移了位,露出了一个明显可称之为地道的阶梯入口来。见一切确如自个儿所料,楚越不疑有他,当即兴冲冲地钻入地道直往深处走去。小片刻后,与自个儿屋中入口处全无二致的阶梯入眼,上头还隐隐传来了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
明白这意味了什么,楚越大喜之下正待上前,却又在想起什么后回过头投奔回房中取来了先前那套凤冠霞帔——卿卿既然还未就寝,那么他说什么都要让卿卿试穿一下才成。就是不晓得卿卿那儿是否也有这密道的地图了。
又一次来到地道另一侧的那道阶梯前后,听着情人的足音渐近,这回,楚越没有迟疑,敲门般抬手叩了叩上方的密门。
「卿卿,是我。」
司徒延卿此时也正在研究自个儿房里凭空多出来的物事,虽给这声音吓了一跳,却旋即明白了过来,连忙按图索骥打开了地道口。
伴随着隐隐约约的轰鸣声,密门开启,一道阶梯与情人的身影随之映入眼帘——虽说白天还对楚越胡乱在大街上公然调情的行为十分懊恼,可在劳累了大半天后,得见情人的喜悦却仍胜过了残存的不满。也因此,尽管才刚相见便给对方一个熊抱紧拥入怀,司徒延卿却连一丝抗拒之意都无,而就这么顺势将头轻抵上男人肩际……难掩欢欣的眸光垂落,却旋即因瞧见了楚越左手扛着的物事而为之一怔。
思及先前姊夫让人送来的信,司徒延卿容色微红,却没有提及自己的「发现」,而仅是叹息着低声开了口:
「这般贸然跑来,难道就不怕我不在房里,或给你的声音吓着吗?」
「我的卿卿是何等人物,哪会因为这点小事便给吓着?」
听他这么问,楚越嘿嘿一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其实我本来也只是想试走一遭、确认这地道是否真如我预期的通往你房里,结果一到阶梯前便听着了你的足音,要我如何按捺得住?今儿个怎么说都是咱们入新房的日子,若不好好温存一番,如何对得起皇上的苦心安排?」
说着,他略微放松了环抱着情人腰肢的力道,献宝似地将特地带过来的凤冠霞帔拿到了情人眼前:「你瞧,皇上连凤冠霞帔都替咱们备好了,不愧是一代明君……卿卿,你就行行好,穿上去让我看看吧?」
话到后头已然带上了几分哀求之意,双唇却是极不安分地留连于情人耳际颈边,就连那只仍停留在情人腰间的掌都已十分主动地替对方解起了衣带。如此举动让司徒延卿有些好气又好笑,一把按住了楚越已半扯开自己腰带的掌,挑眉问:「你展开衣裳看过了么?」
「是还没……为何这么问?」
「你没看过,又如何确定这衣裳是为我准备的?」
「若不是为你,又是为谁?」
楚越有些想当然耳地这么反问了句,却仍带着几分狐疑地搁下了凤冠将手中的霞帔展了开——先前折叠着还瞧不出异样,眼下这么展开一瞧,这霞帔的不寻常之处立时一目了然。
「这……这也太大件了吧?」
隐隐明白了自个儿方才那个问题的答案,楚越面色微青,突然发觉自己还是高兴得太早了些。当下正想将霞帔收好把事情蒙混过去,身旁的情人却已先一步将衣裳夺了过,对着他的肩头便是一比:
「怎么会大件?正适合你的身材呢。」
「卿卿……你早就知道了吗?」
由情人的反应猜出了什么,楚越苦着脸开口问道,那份无奈即使用「搬起石头却砸了自个儿的脚」来形容都不为过——他怎么就忘了那位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向来都是站在卿卿那一边的?听卿卿方才连气都没动便扔出那么句话,显然早就清楚了这之间有什么猫腻。
听他这么问,司徒延卿没有否认,唇畔却已是一抹笑意勾起:
「上回你亲手解了我的状元袍,这回换我解你的红霞帔岂不正好?」
「卿卿——」
「你会特意带过来,不就是为了穿上去看看?一件衣裳而已。楚统领何等人物,想来不会连这等小事都不敢尝试吧。」
这话说得明白,摆明了就是要楚越自个儿穿上试试了——听着如此,楚越面色一白正想拒绝,可眼前情人似笑非笑的清美容颜却让他终还是压下了心头的抗拒,咬牙狠狠道:
「穿就穿,谁怕谁?」
言罢,也不等对方动手,楚越便已三下五除二地脱下外袍将那身大红霞帔往身上一套——与其说是干脆不如说是自暴自弃的举动让司徒延卿瞧得一阵莞尔,深眸却已是一抹异彩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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