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芩不置一词,只侧身让过,方便他们进来。
公冶修一边引身后二人进去,一边又哈哈笑道:“黄兄弟如此看重朋友,足见高情厚谊。韩大侠有友若此,着实令人羡慕。”
黄芩暗忖:他一大早来,不知为的什么?
里面,韩若壁已穿戴妥当,从床边站起身,迎上来热情招呼道:“公冶庄主,真是早啊。”
公冶修面上微显歉意,道:“二位还没吃过早食吧,这时候跑来打扰,实是不该。”
韩若壁道:“庄主这话说得太过客气。‘金碧山庄’本是庄主的家宅,能容我等居住,已是感激不尽,若然有事,任什么时候也来得,哪有该不该的。”
公冶修也不拐弯抹脚,请出身后二人,道:“这两位俱是江湖上久负盛名的名医,前日我曾向你们提起过的。”
韩若壁听言,面露讶异之色。
对于先前公冶修说,让庄上的名医替他诊断、医治一事,他一直以为不过一句客套话,并未当真,因而,此刻见到公冶修真把人领来了,未免有些吃惊。
韩若壁瞧向二人,只见其中一人正是昨日宴席上,那个借酒闹事的独眼汉子身边坐着的小老头儿。
小老头儿背着药箱,一副精神矍铄的样子,捻了捻颌下白须,又拱一拱手,自报家门道:“老夫荣易成,江湖人称‘一剂清’。”
韩若壁嘿嘿一笑,道:“‘一剂清’......莫非是说荣大夫只消一剂草药,就可清除病灶,妙手回春?”
荣易成故作深沉地笑了笑,道:“说是如此说,却未免有些言过其实了。”
公冶修忙道:“荣大夫不必过谦。我听说你擅制草药,常常以一剂妙方医好别人的顽疾、伤病,是以这‘一剂清’哪有言过其实,实是名副其实才对。”
荣易成听言,捻须笑而不语。
韩若壁连连拱手,道:“久仰久仰。”
另一位腰间系着药囊,肤色蜡黄,绷着一张脸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面有倨傲之色地冷冷介绍道:“在下莫去病。”
公冶修立即冲他挑起大拇指,补充道:“这位莫大夫,江湖人称‘济世神农’,虽然性子孤傲了些,但医术堪称了得!”
韩若壁心道:能被冠以遍尝百草的‘神农’的名字,光是听上去就比‘一剂清’要高明了不少,也难怪他瞧上去比荣易成傲慢得多。
瞧了瞧莫去病的脸,韩若壁疑道:“区区禁不住替莫大夫望诊了一下脸色,近日可是身体不佳?”
莫去病一挑眉,道:“怎么,你也懂得望闻问切吗?”
韩若壁道:“在下阅书颇杂,也曾有幸读过几本医书,是以对四诊八纲略知一二,不过,可不敢说‘懂’。”
莫去病难得地露出一丝微笑,道:“你‘望’的不错,这几日我的确又生病了。从儿时起,我就一直身体不佳,总是得这样,或那样的毛病,才会被家人改名为‘去病’。可惜,名字改的虽好,现在也还免不了不停地生病。”
韩若壁暗笑道:‘去病’这名字是好,无奈你姓‘莫’,这便去不了病了。
转眼,莫去病又面露傲然之色道:“不过,‘三折肱,知为良医’,‘九折臂而成医兮’,是以越是病,我越是不服气,从小就潜心研究各类医书、医理,想把所能知道的病痛统统打倒,到后来,有病冶病,有伤医伤,得心应手之极。说句不客气的话,目前为止,还没遇到过我医不了的伤、病。”
听他的口气简直赛过大虫打哈欠,韩若壁心道:话说的这么满,等下若医不好我的伤,岂非等于自己抽自己一个大嘴巴?这个莫去病,真不如荣易成那老头儿来的精明。
接下来,公冶修解释道:“莫大夫、荣大夫各自有事,今日晚些时候就要离庄去往别处了,我实在没法子,才赶了个早,好请他们在走之前,替韩大侠诊断一下伤势,开出药方,方便按方抓药。”
韩若壁冲他一笑,做出颇为感动的模样道:“公冶庄主一片美意,区区真是受宠若惊了。”
公冶修呵呵笑道:“诚、敬、纳、喜为待客之道,韩大侠既是庄上的客人,我理应如此。”
或者是对那二人的医术无甚信心,又或者是对公冶修的关照心存疑虑,韩若壁眨一眨眼,道:“在下觉得,庄主对在下似乎颇为看重,不知有无特别的缘由?”
公冶修板起脸道:“韩大侠此言差矣,对庄上的所有客人,我都一样看重的。”
韩若壁咋了咋嘴,道:“话是这么说......不过,恕我直言,庄主若是对所有客人都一样看重,怕是□乏术吧。”
“能得庄主看重之人,自然该有旁人所没有的能耐,比如我有医术。而韩大侠你,想必也大有能耐,何必故作不知?”莫去病冷声□来道。
他和荣易成的确很得公冶修看重,比如说要离开前,公冶修还一人赠了三十两银子给他们做路费,这可不是一般庄客能得到的。
韩若壁苦笑道:“莫大夫说笑了,我现在身受重伤,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有什么能耐?”
既然已被莫去病揭开了,公冶修讪笑两声,道:“不瞒韩大侠,那日初次见面时,虽然你身受重伤,但我一眼就瞧出你绝非寻常江湖人。”顿了顿,他试探问道:“那位黄兄弟,可是你的手下?”
原来,那日他与黄、韩二人偶遇并生出结交之心,初时的确是由于被黄芩的一手绝妙功夫所震,但后来见黄芩的一身装束简朴,而韩若壁的则质地考究,佩剑也非同寻常,比大多数江湖人强了不知多少倍,又见黄芩在马上一举一动兼是小心护着韩若壁,是以猜测二人的关系并非所说的朋友。他以为,黄芩极可能是韩若壁的手下或跟班,而能带着这般武功高强的跟班在身边,唯一的可能性便是韩若壁此人大有来头。是以,他嘴上没有拆穿,但已对韩若壁特别看重,并有心示好了。
心下感觉一阵好笑,韩若壁挑衅般地斜了眼黄芩。
可惜身边有人,否则他一定揪住对方,要他承认自己穷讲究穿着,也是极有实际用处的,并非如他所想的一无是处。
黄芩没甚反应,似乎全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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