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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气得想跺脚。就算再怎麼穷命的人,有他陪在身边,也会财源滚滚,心想事成的。去不去城里卖菜,又有甚麼分别,就算吴赐人坐在家里吃吃睡睡,也一样会财源广进。

可他又不傻,这话当然是不能对吴赐人说的。

吴赐人已经挑起担子走人了,如意心想,算了,这一次是没法子了,只能老老实实的陪这人进城。

便老老实实的拎著竹篮,跟在吴赐人身后。

那是天还未亮,两人一路走去,刚刚赶上开城门的时间,吴赐人大约和守城的都混得熟了,笑嘻嘻的。

如意看著这人脸上的笑意,心里却想,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就只敢冲著我来麼?当著别人的面明明都要当好人!

就很有些恼火,恶狠狠的瞪著吴赐人,那个人却视而不见,扯著他就进了城。

如意回头看离那些人远了,这才撇了撇嘴,不屑的说,‘你就装罢!’

吴赐人兴味盎然的瞧著他,装糊涂,‘我装甚麼了?’

如意笑了起来,轻描淡写的说道,‘哎呀,老爷,是小人问得不是了,你当著你娘的面都装呢,只怕连自己在装甚麼都忘记了。’

吴赐人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如意的心突然一沉,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吴赐人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迈开大步,流星一般的朝前走去。

如意松了口气,赶忙跟了上去,走了两步,在风里打了个哆嗦,这才察觉,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意几次想跟吴赐人说话,可话到嘴边,却又被生生的咽下去了。这种情形下,说甚麼都显得刻意,他不想弄巧成拙。

他以为这个人是可以随随便便开玩笑的,却忘记了,一般不发火的人,生起气来,才更可怕。

他倒不是害怕吴赐人,只是觉得懊恼,怎麼会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了呢?吴赐人对老人家的体贴,他不是看不到,为甚麼还要拿那样的话去刺吴赐人呢?

吴赐人转过脸来,神色如常的对他说,‘你要不去旁边站一站?’

如意一看周围,忍不住啊了一声,他跟著吴赐人,不知不觉的,竟然走到了曾府所在的那条街上。

如意点了点头,老实的说,‘我在这里等你。’

如意蹲在街边,紧紧的抓著竹篮,看著吴赐人挑著担子,慢慢的走去,一路叫卖。这个人的背挺得那麼直,好像再沉的担子都压不垮他一样,他不明白这样的人,到底是得罪了谁,身上会落下那麼重的伤。

身后有人问他,‘小兄弟,你这豆米怎麼个卖法?’

如意回过神来,眼前站的这人看起来有些面善,倒象是个教书先生,如意用手护住竹篮,笑嘻嘻的说,‘一吊钱卖一粒。’

他这简直就是在漫天要价,那人却也不恼,笑著说,‘你这难道是金豆米不成?’

如意看著吴赐人已经放下了担子,正在那里拭汗,大约是被街上的人唤住了,知道买卖要来了,一心想要看这人如何转运发财,就漫不经心的说道,‘你爱买不买,再罗嗦,我还不卖了呢。’

那人笑了起来,说,‘小兄弟好大的架子,不卖就不卖罢。不过…若是日后还要人照顾生意,这街上东头第三家就是我的铺子,你可记得了,我姓古,单名一个非字。’

如意疑心的看著那人一眼,不知道对方究竟为甚麼要和他说这些,古非却笑了笑,转身走开了。

如意心里犯起了嘀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一个穷卖菜的…如意打了个激灵,那古非,莫不是个…兔儿爷?

他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放著温香软玉的女子不爱,偏偏喜欢那些和自己一般无二的少年郎。那个曾少爷旧日里有个同窗,是极其要好的,听说就好此道。

如意想到这里,好笑了起来,心想,真是林子大了,甚麼鸟都有。

他刚从曾府里爬出来的时候,也是怕被官府的人瞧见,故意把脸弄得污脏,所以在街面上游荡了好几个来回,都没有人来招惹他,只有吴赐人,见他满头碎草,就来逗他。

如意想起吴赐人当时被自己踢翻在地的样子就好笑,但想到吴赐人身上的那道伤口,又笑不出来了。

吴赐人似乎对这条街也熟,竟然是一家家的去送,如意在街边远远看著,也不知道这人究竟赚了多少,不由得暗暗心焦。

当初曾家发迹,是因为那打渔的先祖救起了龙母的爱女,龙母为了答谢他,就送了一块吉祥如意的玉坠。结果那人隔天再撒网,竟捞出件价值连城的石砚来,那渔夫不懂得那东西的好处,拿去献给了县官,不想竟然因此否极泰来,不但名利双收,还荫泽子孙。

他不知道吴赐人的财运若是转了,该是怎麼个发迹法。

可是他却很想看看,若是突然之间发了大财,这个人的脸上,究竟会是怎样的神情。

吴赐人就这样一家家的送著,一直走到街的那一头,然后又折了回来,半路却又被人叫住,站在街上说了半天的话,却也不见那人拿菜,如意看著奇怪,却还是耐著性子等。

等吴赐人走了过来,如意马上就迎了上去,问说,‘刚才怎麼了?’

吴赐人走过来,肩上的担子也不放下,神情里就有些耐人寻味,见他问起,笑了一下,说,‘没怎麼,不过是朱家妈妈问我的生辰。’

如意也奇了怪,想了一想,便笑得不怀好意,说,‘难道是要与你说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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