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让他自己去折,他左看右看,不知道罗湘绮会喜欢哪一枝,一狠心掰了好大的一簇下来,悄悄扛着溜出大伯家,送到了罗府。
晚上回家的时候,却被大伯堵在家里大骂,说他好心把心爱的海棠树给他折一枝插瓶,他却狠心几乎劈下他小半棵树来。现在的小孩子真不懂事,就会糟蹋东西云云。
张仲允那次被骂得好不狼狈。现在回想起来,被骂的委屈倒印象模糊了,只清楚地记得罗湘绮看到他这么一个小孩子扛着那么一大枝海棠时,既惊喜、又觉得滑稽的神情。
到如今,年景偷换,人、物两非。
一日,正坐在窗边翻书,却听老仆来报,有客人来访,因说是故友,所以并没有投名刺——京里的规矩,初次见面,先递上写有姓名、称谓的名刺来,也是自报家门、有意结交的意思。
张仲允自中进士以来,不断有同年或新在京中结识的朋友过来走动。故友来访,还是头一遭,因此连忙振奋精神,出去迎接。
心中正纳闷是从哪里来的故友,到客厅抬头一看,只见前边那人身高肩宽,笑容开朗,看到张仲允走来,随即迎上去大力拍打他的肩膀:「我说你这次来就是要蟾宫折桂吧,果然不假!」
原来却是李源。
后边那人也微笑着上前见礼。
张仲允看着好不眼熟,却一下子认不出来是哪一个。
直到那人忍不住笑出声来:「不会刚刚高中就把故人忘了吧。」
张仲允这才醒悟过来,原来是男装的宋柯!
宋柯已经和李源成亲四年,夫妻两个恩爱非常。只是李源的母亲却一直看不惯这个儿媳妇,时不时要挑些错处发落一顿。
幸而宋柯心胸开阔,李源又百般回护,因此日子倒也过得去。
李源早已弃了举业,继承家产,李家的织坊生意也越做越大。这次上京来,就是因为首辅温体仁的三女儿要和工部尚书的二公子成婚了,需要一批上好的丝绸和绣品做嫁妆,因此特意从江南李家订制。李源不敢怠慢,马上亲自送来。
张仲允皱眉道:「那温体仁听说是个敦厚纯朴的长者,怎么嫁女儿也这么奢侈。」要知道从江南运来这么多上好的丝绸和绣品,耗资不菲。
李源嗤笑一声道:「这你也信?他那个老实样子,也就是哄哄上边高兴罢了。」
见张仲允眉头皱得更深,李源哈哈笑道:「果然不得了,还没有受职就开始忧国忧民了。我看你还是先放一放,哥哥我好不容易上京一趟,咱们且先出去喝杯酒乐一乐再说。」
看到李源还是那么一副豪爽豁达的样子,张仲允也觉得心情松快了起来,连说:「走、走,今天我做东,请哥哥和嫂子到陶然居吃酒,不醉无归!」
宋柯咳嗽一声道:「什么嫂子?是宋兄!」
张仲允呆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呵呵,对,是宋兄。」
三个人一路说笑着向陶然居去了。
在陶然居要了一个幽静的雅间,窗口正好可以遥遥望见西山。只见青山如黛,碧空如洗,酒未入口,人已醺然。
尤其是宋柯,自改回女装后,就少有这样游目骋怀的机会,一路上押货上京,又总是担惊受怕,哪里有闲心游山玩水。这次交了货,心头轻松,又遇见故人,忍不住也喝了两杯酒,脸上慢慢泛起了红晕,眼睛也越发明亮起来。
李源爱怜地看着她道:「这一路上,娘子也跟着我吃了不少苦。不过也长了本事了,居然还学会了骑马。」
宋柯只抿嘴而笑,夫妻两个说不出的默契。
张仲允好奇道:「难道伯母大人肯放宋兄和哥哥一同出行么?」
李源嘿嘿得意道:「我只说京中有一座观音寺,求子特别灵验,但必须夫妻亲自一同来许愿方好。」
「哪里有这样的观音寺,我怎么没听说过?」
张仲允诧异不已,随即醒悟到是李源在撒谎,执起酒壶就要罚这骗子喝酒。却看见宋柯眼中光彩顿失,黯然低下了头。
原来成亲四年没有生育,一直是李源夫妇的心病。李家老夫人整日盼着抱孙子,忧心如焚,甚至要给李源纳妾,李源执意不肯,李老夫人为此看儿媳妇越来越不顺眼。
李源也不顾张仲允在场,执起宋柯的手放在手中紧紧握住。
张仲允见状,急忙岔开话题,讲些京中的风俗趣事。宋柯本就不是拘泥之人,一会也就又高兴起来。
谈讲了一会,酒也至微醺,李源问道:「你在京中这么些时日,可曾打听到了湘绮的消息?」
张仲允听得他这一问,脸色骤变,酒杯举至唇边,却又放回了桌上,黯然摇了摇头。
李源知道他这些年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件事。不愿继承家产,一味埋头学问,一方面是为了能够借科考走出那个江南小城,来到北地,继续探询罗湘绮的行踪;另一方面,也是不自觉地在替罗湘绮延续他那被意外打断了的生命进程。
人人都道商家子也能读书高中,真是祖宗积了八辈子的德。张仲允少年举仕,运气固然是不错,但其间付出的重重艰辛,也不是外人轻易能够了解的。
但到如今,苦苦寻觅的人还是消息全无。难道当年他真的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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