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归德和南京交界处的时候,逃荒要饭的饥民渐渐增多。原来几个月前,官兵和李自成的手下曾经在这里僵持了数十日,最后李闯向西退却,官兵也损失惨重。
然而最苦的还是百姓,不仅牲畜和粮食尽数被官兵征用,更惨的是田地多被践踏,房舍也被焚毁。活不下去的百姓携家带口,纷纷往富庶的南方逃去,饥民中常有走着走着就饿毙路边的,为了一点食物争抢致死的惨剧也每天都在上演。
张仲允又马上戒备了起来,并告诉罗良和驾车的伴当小刘要小心行事。
一日行至一处岔路口,不知该走哪条路才能到下一个市镇。看到路边几个面带菜色的农夫在干涸的田地里劳作,张仲允就停下来走去打听。
罗湘绮顺便下车透气,看到田边坐着一个瘦得皮包骨的小女孩,在那里掘了草根往嘴里塞。罗湘绮心里大为不忍,回身从包裹中取来一块炊饼,递到那个小女孩手里。
小女孩也顾不上道谢,张口便咬。刚咬了一口,不知从哪里跳出一个黑瘦的少年,一把抢过炊饼便跑,一边跑一边大口把炊饼往嘴里塞。
小女孩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又饿得没有力气,哭了两声就呵呵喘气不止。
罗湘绮心里更加难过,软语哄了几句,又从包裹中取来一个包子递给她。正要叫她慢慢吃,突然发现周围不知何时聚拢过来一圈衣衫褴褛的饥民,不仅有孩子,还有妇人和壮年男子。
罗湘绮把自己包裹里的食物尽数都给了他们。但那点吃的东西怎么够分?没有拿到东西的人便围住罗湘绮不放,有的甚至上来拉扯他的袖子和衣襟,手中的包裹更是一不注意被人抢了去,还有人开始往车上爬。
罗湘绮大病未愈,怎经得起如此折腾?被左推右搡,站立不稳,面色煞白。
那边张仲允看到大惊,飞奔过来,几把扯下爬到车上的两个人,从人群中抢出罗湘绮举到车上,招呼吓呆了的罗良和伴当纵马驾车。
那边那些流民尚且不肯甘休,有的到后面车上去扯行李箱,有的想来把张仲允拉下马,有的甚至攀缘在车辕上不下来。
张仲允狠狠挥鞭,将那些人尽数打落车下。后面的伴当也依样画葫芦。
两辆车从人群中直冲出去,向前行了二十余里,马跑得乏了,才慢慢缓了下来。
一行人停下来休整。张仲允跳下车去想要检视行装,突然被罗湘绮扯住了手。
「允文,这是怎么回事?」罗湘绮的声音微微地颤抖。
张仲允低头一看,原来是左臂在刚才的混乱中被划开好大的一个口子,流出的鲜血甚至将车辕都染红了一片,自己刚才竟然没有发觉。
和伤口相比,罗湘绮皱眉的样子更让他心痛。他一边将伤臂往身后藏,一边说:「没事、没事的,阿锦不要看。」
罗湘绮的眼里有深深的忧虑,回身从行李中翻拣出干净的里衣撕下来一块,又把自己用的伤药拿来,替张仲允包裹。
旁边老仆罗良啧啧念叨:「造孽啊,造孽啊。」自去检视行李。
万幸的是,除了罗湘绮手里的食物包和放在车后的一箱冬衣,并没有丢失其他物品。
赶车的伴当小刘此时却十分兴奋,望着张仲允说道:「别看张公子文质彬彬的,一副读书人的样子,原来身手还这么了得啊!您这都是打哪儿学的啊?」
张仲允但笑不语。他和李源,从小都学过几路拳脚,一方面是强身健体,一方面也是为了长大行走江湖做生意时方便自保。但张仲允知道,这种粗浅功夫,对付几个流民还行,真碰到厉害人物根本起不了作用。
伤口包裹完毕,罗湘绮还是皱着眉头。张仲允轻轻道:「不妨事的,阿锦,不要太过忧虑。」
罗湘绮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顿了一顿才说:「你受伤了。」
「只是小伤而已。」
张仲允没有说出口的是,比起你曾经遭受过的,这又算什么呢?
「但是流了很多血。」罗湘绮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
「阿锦。」张仲允看他这个样子,心中一阵激荡,但身畔有旁人在,什么也不能说,只伸出手去握住罗湘绮的手紧了一紧,便放开了。
手也许不能一直握在一起,心却一直在一起。
哪怕乱世风雨,这手,这心,会一直是暖的。
Chapter 6
这是一个朴素而幽静的小院。院中有桂树一株,修竹若干,院外有清泉潺潺流过。
秋日的阳光干净而清朗,院中树下,摆着一张软榻。一个人,身上半盖着一条薄被,斜倚在软榻上闭着眼睛,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握着一本翻开的书。
从屋里又走过来一个人,悄悄来到他的身边,在软榻边坐下,俯下身子,轻轻在那个人的发间、耳后、领窝里吸嗅着。
他凉凉的鼻尖触到了那个人的面颊,那个人也不睁眼,只是无声地微笑了起来。当他终于过分地想要翻开他的衣襟,把鼻尖拱入他的腋下的时候,那个人终于不耐烦了起来,伸手推拒道:「你像只小狗一样的做什么呢?」
「我喜欢阿锦身上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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