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敢再奢求什么了,前半生骄奢淫逸,恣意挥霍,终至亡国。”李煜沉默了半晌:“若我有朝一日,垂垂老矣到神志不清,那些诗酒歌舞、红颜知交统统忘得一干二净的时候,我也不会忘了你。也许我痴傻到只记得你。”
樊楼1,原名“白矾楼”,因曾有众多商人于此贩卖白矾而得名。东京卖酒的店铺有正店、脚店之分,这樊楼便是七十二正店之首,被誉为“京师酒肆之甲”。自落成以来,有多少才子佳人吟咏风月于其上,而英雄好汉痛饮千觞于其间,至于公卿贵胄则是登高望远,极目万里神州,或叹历史兴亡之慨,或抒澄清天下之志。
李煜站在门庭若市的樊楼前,仰头望去,三层高的楼阁在周围矮房中间,显得高耸入云,直插霄汉。
金陵的皇宫有着江南的小巧精致,典雅富丽。而北方的楼宇则有种高大旷阔的恢弘气势。东、南、西、北、中五座主楼拔地而起,各自之间有明暗复道相连,酒客来往其间畅通无阻。
而过道边每一根栏柱上,因为节日,都装点了制作精巧的莲灯;所有的廊柱横梁都缠上了华丽的罗绮彩带,将整座樊楼点缀成烛光摇曳、灯火璀璨的朦胧仙境。雕窗里探出半身的女子衣着奢华,浓妆艳抹,一阵夜风拂过,空气中浮动着脂粉的艳香。艺妓们缠绵婉转的歌喉,唱着新词小调,伴着清亮的丝竹管弦之声,从珠帘帐底泄露出来。当真不愧是名冠东京的销金窟。
“为什么带我来这?”李煜不解地问:“你知道我沾酒即醉的。”
“唔,那就更要练啦,不然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是喝醉后稀里糊涂被人拐走了,我不就亏大了。”
“我不管,总之我的那份你喝了便是。。。。。。”
后半句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位热情迎出的“大伯2”洪亮的嗓音所打断。
“哎哟喂,两位公子真叫个一表人才,快快里边请。”那大伯一面低头哈腰地作了个请的姿势,一面不带喘气地介绍樊楼的名酒。
“两位贵客一看就是要坐‘小阁子’的。我们樊楼的‘眉寿’与‘和旨’3酒那叫个香飘万里,清醇可口。每日卖出不知几千斤。京城只此一家,就是皇帝老儿在宫里都喝不到!要不怎么有‘京城酒肆之甲’的名头呢。嘻嘻。”那大伯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咳咳,去,把你们的掌柜寻来。”光义吩咐完了,随手丢给他一串铜钱。那人点头哈腰地去了。
李煜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樊楼内部的装饰。他现在所处的是东南西北中五楼里的“中楼”,这是一座八角形的建筑。底层一楼是素雅简朴的大厅,整齐排列摆放着七八十来张酒桌,大部分的桌边都坐着,或三人结伴或二人对饮的酒客。来来往往的人中有不请自来,高歌筵前的下等妓女;有腰上系着青花手巾,绾着危髻,替客人换汤斟酒的“焌糟”4。还未尽兴的酒客豪爽的劝酒声,烂醉如泥的醉鬼骂骂咧咧的抱怨声,喝到兴头拍案而起的拍桌声,和着歌女们的浅斟低唱,艺妓们的轻拢慢捻,是李煜生命里难得的充满世俗烟火气的热闹。
他有些喜欢这样简单纯粹的快乐。好友、好酒,再添美人、美曲,于凡尘琐事中抽身,在半杯清浅中寻找片刻疯狂的解脱,得到瞬间绝对的自由。人说水越喝越寒,酒越喝越暖,可是每次喝到酩酊大醉的时候,李煜感受到的不是迷醉与忘忧,而是锥心刺骨的头痛。李煜突然有点羡慕这些凡人。
☆、凤箫声动
不一会儿,楼梯上转出来一个身姿窈窕的妇人,约莫三十出头,虽已过了一生中最最娇艳的韶光,仍是光彩照人。发髻上的金钗翠翘琳琅满目,却丝毫不显繁复,与她通身的贵气出奇相称。因是夏曰,上身只穿了鹅黃色的绡纱抹胸,用暗线在乳沟处刺绣出一朵张扬的蔷薇。下面的长裙长至遮住玉足,具是用的极轻极薄的丝绸,虽然前前后后似有无数层,一对洁白丰满的长腿依旧随着长裙的飘逸若隐若现。
她一暴露在众人眼前,就引起了一阵骚动。
“喂!那边的小姐,过来给爷唱一曲。若是爷听得高兴,今晚就让你上爷的床怎么样?”李煜应声望去,一个烂醉如泥,神志不清的醉鬼,指着那妇人大吼吆喝道。
那妇人理也不理出言不逊的酒客,想必早已对这种情形习以为常。
倒是那人旁边的客人赶忙捂住他的嘴,连拖带拽地将他拉出了樊楼。围观的酒客们或低头小声议论或目光闪烁地打量着妇人。
“她就是樊楼的掌柜的!?这么年轻。。。。。。哦,不,不,我的意思是说,怎么是个女人家?”
“怪不得樊楼背后有朝廷撑腰,今儿个见了掌柜的算是明白了,这身材,这样貌,啧啧啧。”
“嘘——别乱说,当心你的舌头!这樊楼本是小贩倒卖白矾的市集,这女人接手后不但平地起了东西南北四座高楼,还弄到了千金难求的卖酒权,不出三年樊楼就成了京城最奢侈豪华的酒楼,每年光是上缴税款就是这个数。”这人用手指比了比,毫不意外地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惊异的神色。
果然八卦是巿井小民的天性,李煜心想,不过这位女掌柜道真是有些能耐,光义带自己来不会只是喝酒那么简单吧。
妇人第一眼看见光义的时候有些诧异,旋即绽开了甜美得无可挑剔的微笑。
“哟,晋王爷好容易来一趟,又是来看苓姑娘的?”
李煜听到“又”字,觉得浑身不自在,苓姑娘又是何方神圣,倒是有什么样倾国倾城的容貌。
“赵掌柜,好久不见,生意依旧兴隆啊!苓姑娘近来可好?”
“王爷客气,晋王爷亲自嘱托,妾身哪敢怠慢。保管苓姑娘一根头发都不少。只是。。。。。。”
“只是什么?”
“王爷来得不巧,苓姑娘今晚有客,怕是不便侍候。”
“哦,这样么。本王临时起意,未曾考虑周全。既如此,隔壁还有没有空着的小阁子?”
“有的有的,王爷这边请。话说回来,往常王爷都是一人来的,这次怎么有兴致带上位俊俏的公子?”赵掌柜笑盈盈看着李煜。
“他呀,他可害羞了,你千万别逗他。”光义轻笑着,语气充满了宠溺。
李煜可没有心情与赵掌柜敷衍,眼神随意落在了别处。那女人看他一副淡漠的样子,也识趣得没继续纠缠。
说笑间三人上了二楼,樊楼的隔音效果特别好。一楼的鼎沸人声在二楼几不可闻,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约约的凤箫丝竹和婉转清亮的女声,从垂下的珠帘帷幕底泄漏出来。整个二楼被隔成数十个独立幽静的小阁子,供贵客对酌慢饮,招妓调笑。
二楼不似一楼般鱼龙混杂,偶有来往的歌女艺妓在背后对着李煜指指点点,或是暗送秋波的,都被光义收入眼中。李煜早年阅女无数,大小周后又是江南数一数二的美女,这些庸脂俗粉自然不放在眼里。
“重光,你走在我身边,那些歌女看都不看我一眼。”光义咬着李煜耳朵佯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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