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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那个人了。相爱，在一起，同吃，同睡，同行，同心，肌肤相亲过，推心置腹过，互相伤害过，彼此安慰过，突然之间，一切蒸发，好像两个人，从来没有遇见过。”肖晴双眼干涸，嘴角溢满笑意，端起硕大的一杯摩卡，热热地喝了一口。

敏敏的眼泪就在这时候落下来。

肖晴眨眨眼，只好继续微笑，“我真不知道，那些谈恋爱分手再谈恋爱再分手的人，是怎么样挺过来的。”她叹一口气，“我们不仅是恋爱，更是像夫妻一样同居生活经年累月，不管她有什么错，最后我都原谅了，因为一开始，我就以为是一辈子……就算，开始的时候，我不是那么情愿与爽快……就算，我心里有放不下的人和事……但至少，我没有想过结束，再痛，也挺过去，害怕过，没有放弃过……”

敏敏伸出手，轻轻盖住肖晴放在桌上的一只手，“晴晴，你不想哭吗？”

肖晴还是笑，“敏敏，你知道吗，我天天哭。天天天天都在哭，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跟那个人讲电话的时候。可是看着别人，即使是你，我又没有眼泪了。见你之前，我还以为……”

她摇摇头，微笑，不说下去。

敏敏点点头，只是很心疼地看着肖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大哭一场就抬头挺胸重新出发然后抛诸脑后不再想起。敏敏知道，那个人，对肖晴来说，是啃噬了生命的重要。“从小你就这样，越是生气难过，越是微笑。”她们是识于微时的至交好友，敏敏当然了解肖晴。

肖晴更想要笑了。

她不知道，那个人知不知道这一点——是我将你融入了我的生命，你才会看见我的极尽脆弱。你事先并不是不知道，如果你没有准备，你为什么要来？即使最后要为了你的怯懦和欲望离开，为什么要如此伤人？

那个人，已不懂。

给那个人的感情，那个人也已不懂。

肖晴很久不说话，挂着微笑。

敏敏说了一些她自己的事情，然后突然说，“跟你比起来，我觉得我的这些烦恼都不是烦恼了……”

肖晴点点头，笑着眨眨眼。

让你爱的人从你生命中消失，“烦恼”一词，怎么能概括这样的事情？

什么词汇能概括这样的事情？

生离，死别。

“是我不好。”肖晴说，像害羞一样微笑着红了脸，“所以那个人才离开。”肖晴只好拿这作唯一的理由，不然，更难面对。

敏敏更心疼了，“别这样说。”她喝的是果汁，冷冰冰，“你肯定是很好的。不是因为我是你的朋友，而是因为那个人，他曾经那么爱你。也因为现在，你还在用自责消弭恨和不解。你肯定是很好的，就当让彼此休息一下，以后，人生还很长。”敏敏冷静地劝说好友，尽量散播正能量。

以后……以后？肖晴晃晃脑袋，冷笑。她也曾希望藉由“以后”代表的虚幻来保留一点正能量，是那个人，狠狠一脚踏碎了所有。

我恨你吗？

是的，我说过我恨你。

可是，事实是，我不恨你。如果恨，就知道怎么面对了，但是现在，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爱被架空了，恨却生产不出来。

肖晴啊，肖晴……

“别那么善良。”敏敏最后告别的时候，突然说，“别再被人骗。”她说的时候，很认真，双眼里带着诚恳，和不忍心。

肖晴的微笑在细雨中僵住，圆睁着双眼，疑惑敏敏这话从何而来。

“别叫我骗子，我不是骗子。”

那个人在决定离开却不准肖晴先走的时候，很诚恳很认真地告诉肖晴。

所以，肖晴即使在舍不得那个人的时候还是会哭着叫那个人“骗子”，心里却早已相信，那个人，不是骗子，那个人，不会再骗她。

可是，最后……敏敏的意思是，肖晴，那个人，是骗子，是因为，你善良。

那，如果我不善良呢？

“我爱你的就是这些珍贵的品质。我要你相信我。”

那，为什么要在最后的以后，再用欺骗狠狠践踏这些“珍贵的品质”？为什么，在你自身已经无虞时，还要践踏这些给你的信任？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肖晴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坐在电梯的地上，旁边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关切但是并不敢伸手扶她，只是摁住了电梯的等候键。“你是住这一层吗？到了哦。”女人的表情小心翼翼地。

肖晴苦笑着点一点头，撑起自己的身体，尽量稳当地走出去。